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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唇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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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你们总算回来了!你们一夜未归,害得老奴担心了一宿!”张伯远远地看见他们骑着马回来了,赶紧跑过来。

他在客栈守着行李,不好轻易离开,见他们一夜未归,还以为齐王又临时起意上哪儿去玩了。大清早的终于坐不住了,立马传信叫王府派人来找。

“呦!世子妃你的脸……王爷您受伤了?!”

张伯见贺兰臻顶着一张花脸,而齐王衣衫湿濡,还有淡淡的血迹,吓了老人家一跳。

谢衍摆摆手:“无事,本王好好的。出了点儿意外,先回客栈吧。”

张伯会意,把他们的马安顿好了,才跟着上去了。谢衍简略地将他们遇到水怪,不幸落水,又逃到丛林遇上恶蚊,最后造筏回来的事给张伯讲了一遍,就是省略了几头水怪战斗的事。

张伯啧啧称奇,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回听说龙泽有长的像龙的水怪。谢衍叫他不要声张,又吩咐他回去派一队亲兵过来。张伯不解,但也没多问,回王府去办了。

贺兰臻又累又饿,吃了饭便一头栽倒在床上,被谢衍拉起来上药。“去,把澡洗了。然后过来上药。”

贺兰臻只得照做。

谢衍捧着他的脸细细涂药,见脸上的蚊子包都褪成粉色的小点了,不禁感叹:“恢复的真快!”

他给贺兰臻的脸和脑袋上完药,顿了顿,还是决定帮贺兰臻把背上的伤处理了。贺兰臻把上半身子八。得。干干净净,挽起头发漏出整个背和脖子,乖乖地趴在榻上等待上药。

对方如此坦荡,倒显得自己的刻意避嫌像个老迂腐,谢衍自嘲的笑了笑。

背上的伤要严重得多,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溃烂处虽已愈合,但依旧布满红肿的脓包。

药膏刚涂上时十分刺激,又辣又凉,沾着药膏的手指一触上去,温热的肌肤就如同被针扎到一样,不断震颤,贺兰臻实在受不了这磨人的刺激,等谢衍婆婆妈妈地弄完都什么时候了!

忍不住转过头对谢衍道:“你直接全抹上吧,我晾干就是。”

谢衍只得照做,把药膏倒在手心里捂热了就直接抹上去。

虽说短痛好过长痛,但猛药一股脑敷上皮肤的感觉刺激得多,刺激得皮肤火辣辣地疼。少年人纤细的肩胛骨包裹在一层薄薄的背肌之下,不断顶起,在缓缓展开,宛如蝴蝶振翅。谢衍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的身体在不断收缩、痉挛,显出分明的肌理,脊骨如同一条深深的沟壑横卧在平原之中。

谢衍连忙收回视线,快速抹好一层药膏,把药瓶往他手里一拍:“身上其他的地方你记得自己上药,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贺兰臻懒得再涂药,反正横竖都会好,遂蒙头就睡。

醒来时阳光明媚,贺兰臻有些恍惚,什么时辰了?

他走出房门,张伯见他出来,连忙招呼他过来吃饭。

“什么时辰了?”

“这都中午了,您昨儿回来后一直现在,整整一天了,快吃点东西吧!”

“什么?我睡了这么久!王爷呢?”

“王爷带人去龙泽了,说是要把什么地方封了。”

谢衍果然说到做到,天才蒙蒙亮就去龙泽了,下午才回来。

贺兰臻高兴极了,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忘了谢衍抽筋拔角的残暴行径了,跟屁虫似地围着谢衍团团转,一会儿倒茶,一会儿扇风,嘘寒问暖,大献殷勤。

末了才现出原形,问他怎么封的水域呀?今天有没有见到那只水怪?它有好点了吗?不会走漏消息吧?

谢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话痨的贺兰臻,只觉又烦又好笑!小兔崽子平时不爱搭理人,倒是对这些畜生关心得很!

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怎么?这会儿不跟我赌气了?”

贺兰臻被弹得有点疼,捂着脑门腼腆地笑了笑。谢衍的恶劣之处早被忘到烟消云外,这会儿只觉得王爷真是太好了!

次日一大早他们便启程前往灵业寺。

今日就是三年一度的论佛大会。

灵业寺是大周三大名寺之一,距离上京约一百多里,背靠皇都,气派程度不亚于皇庙。今日这等佛门圣会,不仅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佛学大家,还吸引不少信佛的名门望族,富豪商贾,当然也少不了住在周边的老百姓。

作为大周权贵中的权贵,谢衍一到灵业寺便受到主持的亲自接见。

贺兰臻安静地跟在谢衍身后默默地打量他们,主持看着花甲之年,面相庄严,精神矍铄,眉毛胡子花白,长长地挂在脸上,贺兰臻心想:就胡子的长度来看,资历应该是很高深的!

后面跟着几位和他一般“高深”的长老。贺兰臻注意到他们身上袈裟的颜色十分鲜亮,显然是新的,尤其是主持的袈裟,可以说是很漂亮。绯红的袈裟上用金线织满条纹格子,阳光下金光闪闪,让他老人家在白日里如同一道行走的佛光,显得愈发高深了。

主持引他们来到会场,请谢衍在最上席入座,这桌前只准备了一个团蒲,压根没给贺兰臻留位置。贺兰臻站在齐王身后一愣,他这次出来一切从简,按照他从前行走江湖的习惯让丫鬟给他准备的衣服,素衣皂靴,打扮利落,看来他们是把他当做齐王的手下了。

“臻儿,你刚才不是说渴了么?这桌子上就有茶。”

众人听齐王唤这少年如此亲密,才知道贺兰臻不是一般人,主持斟酌道:“阿弥陀佛,不知小施主是……?”

“他是本王的——”

贺兰臻抢答:“我是王爷的徒弟。”

谢衍似笑非笑地看了贺兰臻一眼,贺兰臻倒是一脸坦然。

“原来是王爷高徒,恕老衲眼拙,怠慢了公子。静慧,请公子到上席落座。”

那个叫静慧的师傅正要请贺兰臻移步,谢衍却道:“不必了,臻儿就坐在本王身边。”

主持只得让小僧再准备一个蒲团。于是,在场众宾就见一毛头小子和齐王平起平坐。

他们周边有不少京中上流,有来自门阀世家的,有来自京官家庭的,还有富商名流等等,纷纷过来拜见齐王,高来高去地一顿奉承与客套,贺兰臻心想宾客的座位也全是门道啊!

齐王来时只带了贺兰臻和赶马的张伯,就是为了不惹人注意,可这群人这般行事,百姓们都知道齐王大驾光临了,纷纷高呼齐王殿下千岁,想不高调都难。

贺兰臻看着百姓对齐王的爱戴,心里却生出不祥的预感。

在场所有人都对这位与齐王平起平坐的少年十分好奇,有人以为是世子,有人猜测是谢听阑,更离谱的还有齐王私生子,齐王小情人云云。

京中这群人精有谁不识世子和最近风头正盛的武安侯?反正不长贺兰臻这样,可也从来没听说过齐王高徒这号人,不禁在下面议论纷纷。

贺兰臻跪坐在最上席纵览全场,心想佛门圣会听起来庄严神圣,其实内里充满上流阶级的社交艺术,俗气得很!

只可惜真正来瞻仰佛法的没几个,还不如下面的老百姓虔诚,恐怕最虔诚的人离得最远,估计也听不到什么玄妙佛学了。

不过最不虔诚的人离得最近倒是真的。

说的就是贺兰臻。

贺兰臻坐在谢衍身旁,从大会一开始就心不在焉。他不懂佛经,台下讲的东西玄而又玄,一堆佛教术语,他听得云里雾里,催眠程度堪比他师傅念的清心咒。

没一会儿便神游天外,盯着台上一堆光可鉴人的脑袋发呆。

这个老师傅头上好多戒疤,看来资历很高!

这个师傅的脑袋最亮,看来经常盘……

这颗脑袋好青,毛茸茸地好像猕猴桃!

这个大师的脑袋怎么这么方?

这颗脑袋真圆!

贺兰臻被一颗漂亮的圆脑袋吸引了注意,直盯着人家的脑瓜子看,发现人家不仅天灵盖长得好,脸似乎生得也不错。

圆脑袋和尚看着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就大有所为,在一众中老年人里十分突出。

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那和尚刚好往上席看了一眼。

贺兰臻见他面容白净,眼睛细长,微微有些吊梢眼,眼尾斜飞入鬓,仔细看眉心竟有一粒朱砂色的小痣。

民间传说眉心有痣的人是菩萨转世,可贺兰臻总感觉眼前这位“菩萨”有些邪气。

此时台下正进行着白热化的辩经环节,这位好看的和尚妙语连珠,已经连辩三场,十分惹人注目。

看得贺兰臻这个外行也忍不住想为他鼓掌,唇舌为剑,如同武林的擂台赛,而这个和尚就是当之无愧的擂主。

此次来灵业寺真是不断刷新他对佛门的认识,并非所有和尚都四大皆空,也并非所有佛门都是出世的,至少灵业寺绝对不是。

“他是慧善师傅,是玄度大师的座下弟子之一。”谢衍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便给他介绍起来。

“玄度大师又是谁?”

除了少林寺的和尚,其他贺兰臻都没怎么听说过,熟悉的只有樊烨大和尚,他师傅的朋友,一个武功了得的游僧。

“玄度大师是西部十分有名的高僧,他从西天佛教发源地游学而来,一路布道回到中原,在民间广施佛法,是位德高望重的圣僧。我正是受他指点,皈依我佛的。”

贺兰臻斜眼看他:“你原本不是个道士吗?怎么又信起佛了?”

“咳、上辈子修道,这辈子换个教修行。”

贺兰臻一脸纯良道:“我听说佛、道可差得远了,你这一身道家仙骨不会耽误你炼出舍利子吧?”

随即摸着下巴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难怪你开的光这么水,原来是因为你这道士半路出家修佛去了!”

谢衍:“……”

小东西还挺记仇的,真是愈发牙尖嘴利了!

谢衍看着贺兰臻装模装样的脸,十分想上手掐一把,发现贺兰臻活泼了不少,不像刚进王府时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他不紧不慢道:“非也,佛教才有开光一说,我是皈依佛门之后才开的光。”

贺兰臻腹诽:怎么跟谢陵一样,横竖都有一堆歪理!

“那看来您还是不太适合修佛,还是您这光没开对?”

他可没忘记谢衍拉踩他师傅道行的事儿!

谢衍颔首:“有道理,一定是那个开光的师傅本事不行,咱们这就换个师傅,你看在场哪个师傅比较厉害?”

厚颜无耻!这人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全赖人家师傅身上!

贺兰臻淡淡道:“师傅引进门,修行看个人,心诚则灵,若是无心,哪个师傅来都不管用!”

“嗯嗯!臻儿所言极是,你看刚才那个慧善师父怎么样?”

“嘴挺厉害的。”

倒也与你般配!

谢衍垂眼注目在贺兰臻的脑瓜上,贺兰臻发质细软还有点儿自然卷,深秋天干物燥,一头杂毛就炸得厉害,此行没丫鬟给他收拾,便毛绒绒地在微风里荡来荡去,挠得人心尖痒痒的,很想动手拨一拨。

谢衍随口道:“是吗?我看不如臻儿,你要是在场下,他就是再长三张嘴也不是你的对手。”

“那真是遗憾,我不做和尚!不过父王您可以去跟他比试比试,你们同为道友,互相切磋,岂不有助你修行,一日千里。”

“你说得对。”谢衍突然站了起来,施施然掸了掸衣摆便走下台去。

“你要去哪里?”

“本王这就去会会他。”

“啊?”

贺兰臻没想到他还真把谢衍给激到了。

谢衍朝他摆摆手:“上午的佛会结束了。乖徒弟,自己去玩吧!不必等我了。”

谢衍就这么突然抛下他去找那个叫慧善的和尚“切磋”了,贺兰臻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他环顾四周,场下众宾也纷纷离席,寒暄的寒暄的,客套的客套的,互相邀着去哪儿继续叙旧。

贺兰臻骤然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一时竟生出了莫名其妙的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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