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拍拍贺兰臻的脑袋:“别看了,不怕痒了?”
贺兰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熬过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感觉比刚才好多了,不怎么痒了。”
谢衍抬起他的脸仔细端详,发现贺兰臻脸上的包都成了乌红的小点,奇道:“竟然没有恶化,还消得挺快的。”
“可能是因为我的灵智吧。”
谢衍闻言便来了兴趣:“臻儿也开了灵智?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世上乾元坤泽的数量本就少,而其中开出灵智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周朝廷会专门对开出灵智的人做登记,成为“能人异士”中的一员,从此自是前途无量。故而开了灵智是天大的喜事,一般家里恨不得到处宣扬,贺兰府竟然什么消息都没流出来,贺兰臻嘴巴也太严实了。
“咳、这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我偶然发现我的伤好得很快。”
“自愈吗?”
“喏,你看。”贺兰臻指着他刚才抓烂的地方给他看。
谢衍定睛一看,那片皮肤平整光滑,完全看不出不久前还是血肉模糊的样子。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肉都长好了,比蜥蜴都快,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他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灵智:“你……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还没试过,最近也没受过重伤,最重的就是——”初来王府那晚挨的那顿鞭子。
贺兰臻没说,改口道:“刚刚在树上摔那一下,感觉膝盖应该是磕到碎石子儿上了。”他把衣摆掀开,裤管上果然都是干涸的血迹。拉上一看,裂开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一道道粉白的伤痕,是新长出的嫩肉。
贺兰臻想了想,道:“这么一看,相比起内伤,皮肉伤恢复地更快,同样是被咬个包,破了皮的好得比没破皮的快得多,是因为毒素被排出来了?”
谢衍点头:“应该是这样。不过看来你还具备解毒的能力。”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是不是断了的手指也能长出来。”
谢衍赶紧警告他:“你可别乱来!万一长不回来,你就等着哭吧。”末了又问:“有多少人知道你这个能力?”
“就只有谢听阑,这还是他发现的,我当时……”贺兰臻一时恍然,当时怎么受的伤,他全都不记得了。后来他多次回忆那晚,却死活也想不起那夜上山后发生的事情,太奇怪了。
“当时摔到了脑子,次日起来他便发现我的伤口全消失了,猜测这就是我的灵智。”
谢衍肃道:“你这个能力还是不要告诉外人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贺兰臻点头:“谢听阑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可是,鹤年总配知道吧?”
贺兰臻懂他的意思,齐王是不满他把他们当外人,连谢陵都提防着,便随口道:“这对他来说也不算重要的事吧。”
言罢才想起件事儿来:不对!谢陵估计是知道的,我身上的鞭伤消得这么快,长了眼睛的应该都会怀疑,他怎么也没提过这个?
……也罢,管他怎么想!
谢衍摇头:“怎么不算重要的事?他……算了!这傻小子让他自个儿发现吧!”他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天快亮了,想想如何回去吧。”
“船已经被毁了,要不等等看有没有别的船过来。不知张伯有没有派人来找我们。”
贺兰臻有些好笑地想,堂堂齐王失踪一晚上都没人找过来,说出去还怪可怜的!可谁叫他艺高人胆大,出门也不多带几个手下呢,昨天更是连马车都不坐,大老远从客栈骑了几公里马来龙泽钓鱼。
“只能先等等看了。困不困?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你睡会儿吧。”
贺兰臻摇摇头,他可不敢在这么高的树上睡大觉。
谢衍看出他的顾虑:“放心吧,有我在,你摔不了的。”
贺兰臻本想说刚才你就害我摔了,结果没一会儿困意便涌了上来,晕头转向地靠着谢衍打起屯儿来。
他才一陷入沉睡,一声凶猛的咆哮就把他震醒了,贺兰臻全身一激灵!
什么动静?!
谢衍奇道:“怎么又打起来了?”
巨兽战斗的动静再次传来:“什么?谁和谁?”
贺兰臻瞬间精神了,这都一波五折了!
贺兰臻和谢衍面面相觑,这回不等谢衍开口,贺兰臻赶紧点头:“我想去!”
“好奇心吓死猫。”
贺兰臻直勾勾地望着谢衍的眼睛。
“好吧。”
二人携着蚊子大军赶往声音源头。战斗结束得很快,他们到时只留一片狼藉的战场,草丛被碾得东倒西歪,灌木横尸遍野。
小的那头水怪喷出粗重的喘息,怪叫几声,带着一身血淋淋的伤痕,缓缓退出丛林,贺兰臻仿佛从中听到了它的愤恨。
大的那只雌水怪发出几声威胁的吼叫,才调头向丛林深处走去,贺兰臻他们悄悄跟上。
雌水怪猛得扭头,直勾勾地看向他俩。
贺兰臻确定它是在看他们,他心下一悚,只觉被妖怪盯上了。贺兰臻一边惊惧着,一遍分神地想:是了,必定是成了精的妖孽,不然怎么会有这般像人一样阴沉又狡猾的眼神?
就贺兰臻神游的这几息之间,谢衍已经拖着他拉开几丈的距离,险险地躲过水怪一记“神龙摆尾”,那巨尾一扫,一窝灌木瞬间就被压扁!
“吼——!”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蚊子军团不安地在半空搅成一团乱云,雌水怪被吵得愈加暴躁,气势汹汹地朝贺兰臻这边冲过来,速度之快,力量之猛,大有不把他们碾成肉泥不罢休的架势。
突如其来的冲势将二人分开,分别摔在两边。
雌水怪一爪朝谢衍拍去,谢衍旋身滚开,水怪的又一爪接着砸下来,可惜还是未能得手。这边水怪与谢衍猫捉老鼠,那边贺兰臻被守株待兔的蚊子大军围攻。
他立即折了一根树枝驱赶蚊子,可惜蚊子无穷无尽,他无处可躲,只得裹好衣裳,蜷缩在草丛里,堪堪抵挡一部分蛰咬。
“臻儿!”
被水怪拍死也好过被这群虫子满满吸干血!贺兰臻看了眼谢衍,把心一横,用力朝水怪滚去。
腥气扑鼻,眼前是水怪的血盆大口,他将树枝往水怪牙关一撑,翻身就跑,水怪大嘴一合,树枝瞬间被压断,和着一团蚊子被吞入口中。
谢衍捡起贺兰臻就朝树上跑。
水怪吞了口蚊子,被恶心惨了,待她愤怒地追过来,谢衍已带着贺兰臻上了树,水怪围着树干转了一圈,再望了望树上的二人,随后便退后几步全力朝树撞了过来!
这水怪力大无穷,树干被撞得震颤不已,贺兰臻抱紧树干:“这树太细了,撑不了多久的!”
谢衍徒手掰断一根儿臂粗的树枝,掏出一把匕首剃净枝丫,再竖着剖开,一分为四,再把一头削尖,削成简陋的“箭矢”,他轻轻在手上掂了掂,右手挽了个剑花,便用力掷了出去。
“呜——”
树枝横贯而出,凌厉的破风声在贺兰臻耳边炸开,贺兰臻想起他师傅说过,第一流的内功高手,既能做到举重若轻,又能打出力逾千钧的招式。
只见那树枝势如破竹,直直朝水怪的眼球扎去!水怪及时避开一寸,长箭穿透坚硬的皮肤,深深地扎进了眼周,暗红的血液登时喷薄而出!
“吼吼——”水怪疼得乱撞。
“可惜了,要是有听阑的准头就好了。”谢衍话音刚落,又射出一支木箭,正好插进水怪的右眼。
水怪痛苦的咆哮起来,谢衍拿出第三根箭,准备打瞎它的左眼。
贺兰臻拦住他:“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谢衍顺着贺兰臻的指头看去,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露出一个沙坑,里面有三颗灰白的巨卵。
“那好像是她的蛋,放她一马吧。”
谢衍盯着蛋怔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笑出声:“哈哈好一出连环计!”
贺兰臻叹道:“唉!“捡漏王”终归是没捡到漏,倒是被“毒娘子”将了一军。我说她为何突然攻击我们,看来以为我们是来偷蛋的!”
“臻儿,你肯放过她,也不知她肯不肯放过你,这几只畜生可都折在她手里了。”
贺兰臻摇头:“山里的老虎不会轻易攻击人,母老虎没事儿也绝不会挑战公的,除非他们要伤害她的幼崽。”
“她可比母老虎厉害多了!母虎的体型足足比雄虎小一圈,你倒可以说她们为母则刚。但这水怪可是雌性强于雄性,她分明已经产卵,不在发。情。期,却故意诱那群雄性过来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她渔翁得利,方圆几十里再无对手,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能高枕无忧。”
“她何必如此赶尽杀绝?公的也打不过她呀。”
谢衍道:“你知道狮子吗?雄狮会为了争夺繁衍权和领地杀掉别的雄狮的种,幼狮一死,母狮就会再次发。情,然后孕育他的后代。龙泽阳盛阴衰,雌水怪再厉害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不过这种手段确实有些过激了,可能他们的存在已经威胁到她的资源了。”
贺兰臻久久不语。谢衍笑道:“怎么?还觉得她无辜吗?”
贺兰臻:“倒也没觉得她无辜,再怎么互相残杀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就像你说的,自然有自然的法则,我们犯不着杀她。她要是都瞎了估计也活不了太久,她的孩子怎么办呢?今天的伤亡已经够多了,放她一马吧。”
谢衍摊手:“那你跟她说去吧,就说“女侠饶命呀,小人绝无歹意”,看她听不听你的吧!”
“你跟只畜生计较什么?她早就发现我们了,若不是我们鬼鬼祟祟跟着她,也不会被她当成坏蛋。哼!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