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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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祁淮的呼吸变得绵长又平稳,可见睡得十分深沉且香甜。
齐小树怔愣了好一会,才勉强回过神来,看看祁淮睡着了的脸,又看看自己被握住的手,又走起了神。
祁淮对他的好,似乎有点超过主仆之间的正常情谊。
这非常不正常。
但是他想不到原因,祁淮和他的差距,如银河星系,祁淮不应该也不可能对他另有所图。
齐小树盯着看了会,愈发觉得不正常,不应该这样。
祁淮的手白皙似玉,依稀可见青色筋脉,手指修长,骨节微微凸起,指甲修剪得整齐,看起来像是一件漂亮珍贵的艺术品。
再看原主的手,和他的一般无二,手很小,乍一看,不像男人的手,皮肤虽然很白皙,但是手背和手心都有很多伤疤,很多地方都长了一层茧,骨节偏大,凸起得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做惯了活的手。
而且原主的指甲坑坑洼洼,不像修剪的,像是用牙齿啃出来的,指甲缝隙里面还有黑色的脏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着有点恶心。
这样两只截然不同的手握在一起,不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有点不适配。
齐小树觉得会污了艺术品,轻轻地松开,想抽出来。
谁知,祁淮握得很紧,他不仅没有抽出来,还惊动了熟睡中的祁淮。
祁淮的脑袋偏了偏,眉头轻拧了下,手也握紧了点。
见此,齐小树担心吵醒他,不敢再乱动,乖乖坐好。
许是祁淮睡得太香,传染了齐小树,又许是齐小树现在的身体状态太差,又担惊受怕了一中午,渐渐地,也有了睡意。
齐小树一脸藏不住的疲倦,用另一只手掩住嘴,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眼尾沁出生理性泪花,润湿了黑睫。
齐小树想了想,小心地轻缓地挪动身体,坐在床下,趴在床沿,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睡了起来。
祁淮房间的地面铺满了柔软的地毯,尤其是床的四周,铺得更厚实,估计是担心祁淮晚上睡觉不老实,从床上摔下来,给摔坏了。
所以,一点都不冷。
加上房间里面又是花香,又是熏香,没过一会,齐小树就沉沉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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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淮醒过来的时候,齐小树还睡着。
祁淮眨了眨眼,缓了两秒,偏过头,看向齐小树,动作很轻很缓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着齐小树。
破烂小猫睡着的模样看起来更柔软,不知道是冷,还是姿势不舒服,嘴唇轻轻地抿着,眉心轻拧了个小疙瘩。
祁淮扯了扯身上的棉被,分了一半,盖在齐小树身上,动作又轻又缓,完全没有惊动他。
祁淮趴回枕头,一只胳膊垫在下面,盯着齐小树浓密的黑睫看了一会,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下他的睫毛。
触感又软又硬,挠得指腹有点痒痒。
祁淮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长睫,好像没有这种感觉。
于是,又去摸齐小树的。
一下,两下,三下……
祁淮好像摸上瘾了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不知道摸了多少下,齐小树轻拧了下眉头,眼睫也轻颤了两下,缓慢睁开眼。
祁淮立刻缩回了手,装出一副才醒的模样。
齐小树的表情迷迷瞪瞪,眨巴了几下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缓了几秒,抬起手,揉了好几下眼睛,声音沙沙柔柔,像是撒娇一样,“二少爷,你醒了呀?”
祁淮点头,也坐了起来,声音微哑:“怎么不上|床睡?”
齐小树面露不好意思,摇了摇头,看见地面的棉被,意识到是祁淮给他盖的,连忙道:“谢谢二少爷替我盖棉被。”
祁淮张嘴,正想说什么,房间外面突然响起嘈杂声,然后是敲门的声音。
“有人敲门。”齐小树看了眼外间,轻轻挣了挣被握着的手。
祁淮不情不愿地松开。
齐小树立刻站起身来,捡起地面的棉被,盖在祁淮的身上,压了压被角。
一切收拾妥当,祁淮靠在床头,道:“进来。”
话音刚刚落下,响起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而后是匆忙又沉重的脚步声。
很快,平安一脸惊慌地冲进了里间,额头上面一层汗水,礼都忘记行了,结结巴巴道:“二少爷,秋菊她、她上吊自杀了。”
祁淮在心里问小七:“秋菊是谁?”
小七道:“剧情推动者。”
祁淮问:“死透了吗?”
小七道:“是的。”
祁淮又问:“会复活吗?”
小七道:“不会,这个位面不具备灵异元素。”
祁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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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齐小树也在心里问小宝:“秋菊是谁?”
小宝道:“一个路人甲,不重要,不用放在心上。”
齐小树眨了眨眼,又问:“因为死了吗?”
小宝道:“唔,差不多。”
齐小树想了两秒,总结:“路人甲不重要,死人也不重要。”
小宝道:“不是所有位面都这样。”
齐小树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扬起一个轻松又明媚的笑,语调微微上扬:“谢谢小宝,我知道了。”
小宝有点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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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淮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齐小树,眼神有点放空,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又像是吓傻了一样。
祁淮喊他的名字:“小树。”
齐小树停止和小宝的交流,看向祁淮,一脸疑惑,“二少爷?”
祁淮温声安抚:“不要怕。”
祁淮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温柔,齐小树有点害羞,垂了垂眸,正想说,自己没有害怕。
突然,平安指着齐小树的鼻子,厉声疾色道:“二少爷,齐小树就是凶手!”
齐小树一怔,下意识抬起眸子,看向祁淮。
祁淮微眯了眯眼,坐直了身体,问:“你看见了?”
平安指着齐小树的手不停颤抖,一脸愤恨,怒道:“秋菊就死在他的房间,他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齐小树听了理由,只觉得荒唐至极,没有一丁点的生气,反而有点想笑,在心里问小宝:“路人甲的脑子都这么弱智?”
“新手任务,给宿主练手,和熟悉任务流程,都很简单。”小宝解释,“当然结算的积分也很少,最多不会超过两百。”
齐小树道:“这么简单的任务能够有一百多的积分,已经非常不错了。”
小宝道:“齐先生,您的心态真好。”
齐小树笑了笑,没有说话。
平安一脸悲怆,“二少爷,您千万要为秋菊做主啊!她才十五岁……”
说着,用衣袖抹了抹脸,不知道是在擦眼泪,还是在汗。
“放心,我一定为她做主。”祁淮掀开棉被,翻身下床,穿上靴子,理了理睡得微乱的衣服,道,“带路。”
平安懵了,“带什么路?”
祁淮径直往屋外走,道:“当然是去看秋菊的尸体。”
闻言,平安一惊,连忙小跑两步,追上祁淮,急道:“不行,这可不行。”
祁淮问:“为什么不行?”
“这……”平安一脸藏不住的惊与急,额间的冷汗不停冒出,“尸体脏污,万一冲撞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祁淮笑着打断:“秋菊生前的时候,我罚过她吗?”
平安不知道祁淮这句话什么意思,可是还是忙道:“没有没有,二少爷最是宅心仁厚,从来不会惩罚下人。”
祁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怕什么?”
平安还是一脸懵。
祁淮继续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即便秋菊死不瞑目,化为恶鬼,也只会找杀人凶手索命。”
平安愣了下,祁淮已经走出房间,他回过神之后,连忙追了上去,然后又大又圆的屁|股用力地一撅,挤走默默跟在祁淮身后的齐小树。
齐小树被撞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看了平安的背影一眼,不争也不抢,继续默默地跟在身后。
很快,三个人到了隔壁侧屋。
房间外面围了一大群小厮和丫鬟,脸色都十分惶恐,正在小声地交头接耳,不知道是谁小声地喊了一嗓子:“二少爷来了。”
几乎瞬间,一大群小厮和丫鬟站成左右两排,小厮一排,丫鬟一排,都恭敬地垂着脑袋,恭敬地喊:“二少爷。”
祁淮一走进房间,就看见喜乐和当归,以及躺在地上的,已经死透的秋菊。
喜乐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祁淮,表情大惊,先行了个礼,唤了声二少爷,而后斥责平安:“你怎么把二少爷带过来了?!”
平安一脸苦色,不等他开口,祁淮笑问:“怎么?我不可以过来吗?”
“不是,当然不是,这里是二少爷的院子,二少爷想去那里都可以。”喜乐连忙解释,而后又是关心,又是玩笑地笑道,“喜乐只是担心尸体有病气,会过到二少爷的身上,二少爷怎么会这样狭想喜乐?喜乐是这样的人吗?”
祁淮看向喜乐,面上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没有说话。
喜乐与祁淮对视了两秒,脸上的笑有点维持不下去,默默地别开眼。
祁淮收回视线,看向当归,笑道:“有医术高超的当归医师在,我怕什么?”
当归抬起头,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不变,依旧不咸不淡,语气也不咸不淡:“二少爷谬赞了。”
“是当归医师太谦虚了。”祁淮笑道,而后上前几步,停在秋菊的尸体面前,垂下眸子打量着。
秋菊的长相、妆面、发型、发饰和着装都丫鬟得非常标准,看起来十分年轻,十四五岁,一双眼瞪得极大,快要把眼珠给瞪出来,眼里布满了红色血丝和眼泪,泪水和鼻涕糊了半张脸,嘴微微张着,呈现极不正常的青紫色,嘴角挂着一抹血,也是青紫色。
齐小树也上前几步,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看了眼,面露了分惊。
竟然是给他送衣服鞋袜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