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更沉的是,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
景末毫不掩饰自己身上诡异而强大的能量,刻满了笑纹的长刀刚才轻而易举砍掉四根锁链,刀尖缓缓上移,直指一身凌乱白袍的殷玄夜,他的语调听不出一丝情绪。
“是否该算这笔账了,陛下?”最后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怎么可能修复舱是祁森合金打造的,从外部锁上,里面的人根本不能破开。”白枭的双瞳里一闪而过惊疑不定,不可置信地看着景末。
景末依旧锁定殷玄夜,却还是回答了他愚蠢的问题,“忘记告诉你们了,我并没有像你们一样,成年时定型精神力。我的力量,一直在增长。升四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打碎祁森合金了。”①
“废物。”殷玄夜从齿缝里逼出两个字,造物界里全部换成了他的人,所有人一起上,都没能拦住他。
“你们的造物界已经空了,所有挡在我面前的人,全都死了。”平静地让人不寒而栗。
除去任务,这是景末第一次对这么多人动手,飞溅的激光,泵射的子弹,嘶哑的呐喊,最终都转为斜飞抽动的肢体,泼泼洒洒的血滴,死不瞑目的头颅。
景末以为自己早已经摆脱依靠暴力才会获得的解脱,可现在才发现,当他唯一的镇定剂离他而去,他依旧压不住凶猛暴虐的精神力。
从发现工作人员的不对劲开始,他沉住气在修复舱修复好身体,破开那个四方棺而出,斩断一切阻碍,来寻他的镇定剂。
那……他还算人吗?白枭宽大袖子下,清瘦的手紧紧攥成拳,用力到骨节发白指甲陷进肉里。他怀疑过多次,是否景末才应该是那个成功的试验品,强大,危险,迷人,无法被摸透,无法被动摇,也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这是一个集暴力与美于一身的造物,他身上任何一个特性都能轻而易举打破人类的上限。无论是容貌,能力,还是他从未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智力,是否也只是为了藏拙?
“动我的人,你怎么敢的?”笑纹刀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劈下。
“你别冲动!这里再受不住你一击了,透明罩碎裂,海底的高压会把所有人压扁的。”白枭吼道。
“那害怕的是你们,我有的是法子带小毋离开。”
对方油盐不进,他再是巧舌如簧,也无法撼动他半分,“对我动手,你承担的起吗?周野宁承担得起吗?”殷玄夜捡起身份,但效果并不大。
“杀你我甚至都不需要刀。”景末答非所问,显然已进入狂暴状态,张牙舞爪的精神触丝从他背后张开一张大网,一根只是抽过去,破风之声后,血液汩汩流出,伤口距离心脏只差一毫。
“景哥……”殷毋虚弱的呼唤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景末的理智瞬间回笼,俯下.身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让殷毋把全身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
殷玄夜不能死,至少现在不可以。其实全星际对他的死是乐见其成普天同庆的,可是在他交接政权之前,他的意外死亡,无疑会启动安在其他星球上的毁灭性武器。
殷玄夜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人类战力巅峰又如何?有了软肋,还不是任人拿捏。
“滴滴——”突兀而空灵的提示音打破了僵持。
白枭与殷玄夜飞快对视一眼,前者按下一个按钮,地底下升上来出一架坚固厚重的星舰。
穿过水墙,一团漆黑的庞然大物顿时塞满了整个透明罩,将空间挤压殆尽。
第一次,景末的精神力将透明罩击出了裂缝;第二次,诡噬者的重压让这座精致渺小的透明罩碎为一堆齑粉。
海水倒灌,瞬间充塞所有透明管道,将这里夷为平地。
乘上星舰的两人在转瞬之间撤开很远,景末深吸一口气屏住,不得不将注意转到面前的诡噬者上。
可当海水触及皮肤,强烈的灼烧刺痛感让他狠狠皱了眉。
这不是海水。
景末的精神力为殷毋隔了一个可供呼吸的方寸之地,可他暴露在外的部分正在被迅速腐蚀,皮肤溃烂,肌肉蠕动,鲜血溃散在蓝色液体中。
殷毋痛苦至极,青筋浮现在他俊逸的脸上,诡噬者状态也不佳,内部涌出一个个庞大的气泡,在表皮处挣扎着,似乎要破体而出。
远处,殷玄夜捂着伤口哈哈大笑,连伤口血崩了都不在乎,他忽然把脸一沉,看着扭曲鼓动的诡噬者拼命吸入蓝色液体,再崩溃地吐出,自言自语:“转化吧。”
白枭密切注视着情况,问:“陛下,难道真的要牺牲景末,他的用处……”
“可他已经做出选择了。”殷玄夜转过头,神情癫狂以至于有些惊悚,“他选了殷毋,他想杀了我。”
白枭赶紧找补,“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背叛陛下自然不能留,院长那边怎么交代?”
殷玄夜靠回舒适的椅背,放空,喃喃道:“也杀了吧,虽然他办事可靠又忠心……哈,这不是你期望的吗。”他偏过头,星舰内只开了一只小灯,殷玄夜半张脸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愉悦而森然,“今天过后,我身边就只有你了。白博士,满意吗?”
“……满意。谢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