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白骨通天塔
之二十八、公平
（总255）
“难为你把自己说的那么忧国忧民，”老魔法师双手握着拐杖，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就好像贵国的前任情报部长不是被你坑杀的一样。”
“步易确实是被我算计死的。”祝风平缓缓降至地面，坦然承认，“步易是我的伯乐、是我的老师、是我的顶头上司、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之一。他知道我早晚会杀了他，因为他知道我能查证——司命与司运的父母，是他一手策划害死的……为了挚爱的祖国，他对自己的死法很满意。”
“那陈恕呢？风宗肃呢？你害死他们的理由又是什么？”老魔法师不依不饶地问。
“我没有伤害总理和元帅的主观意愿。我只是了解他们的为人，知道他们可以为这个国家做到什么程度而已。”祝风平知道——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并且活下去的人只有司命，所以她回答的很认真，“我承认我利用了他们的拳拳报国心。这次，我自己也是计划中的消耗品，算不上是补偿，总归聊胜于无。”
“丫头，值得吗？”老魔法师语重心长地说，“不如给今天来过这里的所有人做个记录，然后网开一面，放我们一马，也放过你自己。”
“秦川，不对，应该是百川雷德老先生。”祝风平道破老魔法师真实的名字，“值不值得您心里没数吗？您在我科魔国生活了三十五年，与我国的首席魔法师木慕桐大师相交二十八年。刚才的那些毒蛇是您操纵的吧？木慕桐大师知道您会玩毒蛇吗？
“在来我国之前您在万象群岛流浪了十年。再往前推，您在自民美兼和国潜伏了十七年。可实际上，您是大洋洲联邦共和国现任大总统的族叔。为了你自己的祖国，少小离家，老大亦不得归……这一生值得吗？后悔吗？异地而处，您会改变既定计划吗？”
“嘿……”老人想举起拐杖做点儿什么，最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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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守在西海海疆的祝风静，依稀感知到在孪生姐姐的身上发生了异常……可她只是回头望了望魔科城所在的方向，就又将目光投向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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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尘艾，你出来吧。”祝风平对着一处地下掩体呼唤。
表情麻木的逝尘艾牵着自己的一对儿女走了出来。她以诅咒之心生下的孩子们，天生会传播病毒……
“对不起。”祝风平向她道歉，“我想来想去都不放心让你的孩子们继续活下去。所以，一起走吧。恩恩怨怨咱们来世再算。”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不死的权利？”逝尘艾的大女儿甩开母亲的手向祝风平怒吼。
“因为你本来就不该出生。”她的母亲回答她，停了一下逝尘艾又说：“我也不该出生。你我这样的人，不是尘埃却恰似尘埃。”
大女儿尖叫：“你根本不配当我的妈妈！”
“我也根本不想当你、当你们的妈妈。”逝尘艾对她的悲鸣无动于衷，“如果可以选择，哪个女人会选择被□□？我想恨我就恨吧。我很感激祝风平，这十年来，她一直允许我弹钢琴。”
“不公平！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你们想死，我就必须陪着你们去死？！！”女孩儿尖叫着冲向祝风平想把病毒传给她。
祝风平用风把她卷到了一边，“我没说我做的事公平，但就算你把病毒传给我，我也没时间病死了。”
大女儿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流泪，“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逝尘艾的小儿子天生智力低下，不管是母亲的麻木还是姐姐的哭泣，对他都没有大的影响。他一直拉着母亲的手，只要能跟母亲在一起，生死又有什么区别？
四散逃离的人发现真的冲不破“执念”，不管从哪个方向都无法离开魔科城。他们又聚集到祝风平周围。
有人对祝平风说：“我们对贵国、对白骨法师、对巨坑法师、对你都没有恶意。我们真的只是来看看情况而已。整个过程我们从未出手，请你也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吧。”
“我相信你们。”祝风平对他们笑的很甜美也很真诚，“你们当中，许多人代表的势力确实没有能力对我国造成威胁。可是，吃瓜有风险。吃的瓜不对，也得赔上性命。有我这样的美人相陪，你们大可以死的瞑目。”
所有人盯着她的目光都变了——
“大家一起动手！”有人大声鼓动，“就算都得死，咱们看着她死，总好过让她看着咱们死！”无数人一起出手，他们没必要再留后手，祭出的都是最强最狠的手段。
祝风平闪身躲到司命身旁，扑天盖地的攻击被无形的防护罩挡下了。她笑吟吟地说：“你们就没想过——白骨法师身上的防护罩既然能保护他，就不能再多护一个我吗？你们消耗的越多，死的越快。”
众人围着她恨到咬牙切齿，却拿她没办法。
祝风平突然高声呼唤：“苑天明，都到现在这一步了，你还不肯出来吗？”
“苑天明”这个名字，对现场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陌生的；可连眼睛都不能眨的司命听到这个名字，心跳却加速了！
一个瘦高的身影远远走了过来，视力很好的司命一眼就认出他正是十年不见的好友苑天明。“他怎么会来？他来了，岂不是也活不成了？”司命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耳朵听到祝风平在说：“当年，本是大资本家的自民美兼和国的前任大统领琼冯乐·梅哲，卸任后穷到不得不靠写小说换钱吃饭。他说他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送给了一个最有可能杀死‘白骨法师’的人。他死前几乎将司命身边的人指认个遍，你也在其中……唯有你不是被冤枉的，没错吧？”
“聪明如你，当然不会错。”苑天明坦然承认，然后反问：“你今天设下这个局，主要针对的也是我吧？”他皱了一下眉头又说，“事实上，你是利用了我才能布下今天这个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确实很能忍也很难查。这么多年来，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辛苦赚到的。琼冯乐·梅哲给你的钱，你一分也没用在自己身上。所有可疑的事，你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祝风平轻轻地为他鼓了几下掌，“可你不该亲手杀了咱们的老校长！他当年只是因为你交不起学费，开除了你而已……你那样的心胸狭窄，我怎能不怀疑？”
两人的对话，在司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无法相信苑天明只是因为曾被开除就杀了校长。
却听到苑天明在说：“他是校长，他有权开除我。可他不该说‘穷可以。但你不能渣！渣也可以。有本事你别穷！又穷又渣，我要你干啥？！’我是穷，可我并不渣。他是个教育工作者，却随便给人贴标签。他不但侮辱我，还侮辱到我辛劳了一生的父母！他不该死吗？”
“那司命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挖空心思害他？”祝风平沉下脸问，“当年司命偷回魔科城取快递，在快递上做手脚，暴露他行踪的人也是你吧？”
“是我。”苑天明不但承认了还继续自暴，“司命玩过的那个叫做‘左左右右谁爱我，右右左左我爱谁’的游戏也是我提议开发的。”
司命还记得那个游戏，那个游戏玩多了会让人对一切产生不信任感。因为发现的早，没对科魔国产生太大影响。在其他国家却大大的祸害了一把……尤其是一些政权本就不稳的小国，因为这游戏的兴风作浪，甚至亡国。
“你为什么要算计司命？”祝风平略过与科魔国关系不大的事，质问他与司命密切相关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暴露了司命的行踪，司命也不用把已来不及关闭□□的核弹头送回去，这十年的战乱也许就不会发生……世人多怨是‘白骨法师’一次杀了五千万人才开启了旷日持久的战争。那些人命该算在你头上才对！你们是朋友啊，害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的朋友很少。司命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苑天明看着司命的眼睛心平气和地回答她，“他对我非常好，更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我认真的想杀了他，是为了争取‘公平’。”
“哈……”祝风平笑了一声，“我想我知道你的想法，但——还是听你亲口说吧。”
苑天明也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准备慢慢地说。
“上学的时候，我们讨论过‘公平’这件事。”苑天明的眼睛还是看着一动不能动的司命，“我们一致同意——正是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公平，人类才会世世代代的追求公平。有些事情只要足够努力就能缩小差距得到回报，可有些事，再怎么努力也白费。
“司命出生在小康之家，从不知道真正的贫穷是什么滋味；他天生具有强大的魔力，永不理解魔力匮乏的半调子魔法师是什么感觉；他从小就有好姑娘爱他，完全不能体会求之不得是什么心情。”苑天明的目光移到了祝风平身上。
祝风平玩弄着自己的长发对他微微一笑，“你要说，你是因为我而恨上司命？”
“当然不是。”苑天明摇头，“司命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我这辈子最不恨的人就是他。可是，正常来说，我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赢过他。但如果杀了他，我是不是就赢过他了？”苑天明的眼神变的疯狂。
“你这样的人，不可理喻。”祝风平轻轻摇头。
“你和我，难道不是一种人吗？”苑天明深深地看着她，“司命的大姨和姨父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你利用我杀死的吗？”
“常将军夫妇的确是我利用你杀死的。”祝风平也坦然承认。
然后她看着司命的眼睛说：“当年那位给你留下红玫瑰的十三杀手，是被常夫人请来杀你的。她想杀你的理由是为了成全她的儿子常司运。虽然十三杀手因爱而没有伤害你，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常夫人活着，战后会继续伤害你……与其如此，不如让她成为我计划中的一环。他们夫妻情深，常将军与她相聚于地府应该没有不开心。”
司命只能一动不动地与她四目相对，胸口却疼到快要裂开！祝风平的声音还在继续，“有些事我本不想告诉你，可为了杜绝你的天真，还是告诉你的好——赫赫与米琪尔关，我本来可以救下他们。但为了逼出自民美兼和国最后的底牌，我选择了不救。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么多该死不该死的人都因我而死了。以我一命相抵……不管公平不公平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