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十年战乱心茫然
（二二一）天真的代价
当战线逼近归泽国首都时，前方传来归泽国王族要集体自焚的消息。
司运与平原崇光、钦文醉醉赶到时，大火已经烧了起来。
司运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让大火熄灭，救下归泽国的王族。但是他放弃了。
平原崇光问：“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司运回答：“我尊重他们的选择。再软弱的国家也有权保留最后的尊严。”
“你知不知道归泽王族若自焚成功，会让你们科魔国留下永远的骂名！”平原崇光瞪着他，完全是恨铁不成钢，“之后的仗会更难打，你这份对敌人的尊重，之后要用贵国军人的命去填！”
司运做了几次深呼吸，还是没有动手灭火。“战争是自私的行为，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才进行的。该背负什么样的罪孽就背负什么样的罪孽。”
“司运的选择也许是错的。”钦文醉醉悠悠地说，“可若异地而处，我希望能得到这份尊重。胜生败死，比死更多的羞辱，可免则免吧。”
“可他对敌人的这份尊重，能传达出去吗？”平原崇光不以为然。
大火中的其他人都是一动不动，可能在起火之前就被迷晕了。只有国王一直端坐在王座上看着他们三个……
等所有人都被烧成了焦炭状，司运手一挥，将大火熄灭了。那场火，只烧掉了归泽王宫的一座大殿。
之后的仗果然变得难打了。王族的自焚激发了归泽国军人最后的血性，有些阵地，他们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一步不退。
司运眼睁睁地看着战友的伤亡成倍增加，本该加速推进的战线也被迟滞……
他将本来能阻止归泽王族自焚的事向元帅做了汇报。风宗肃对他说：“人在年轻的时候难免犯错误。但你要牢牢记住——你天真的代价，是你的战友用生命支付的。”
战场，是军人升迁最快的地方。司运本已升至团长与丛荣平级，因为这件事，他又被降为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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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鹿国的物价上涨的比司命预期中还快，尤其是粮价，几乎每天都在翻倍！
“贱民”们很快买不起食物。为了国家的体面，“贱民”们就算饿死也不能死在都城之内。他们被赶出城市，不许入城。
“漠河”边的蓝鹿族保留地，位于市郊。为了生活，司命常常在两地穿梭。他有储存的粮食暂时不会饿肚子，但是他做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卖不出去。“刻时”的老板和家具行的老板也没办法，他们自身难保。
他时常能遇到饿倒在路边的贱民，他本就看不见，也装作不知道……可是这一天，他的导盲杖戳到一个倒在路边的孩子，那个孩子呻吟了几声。他实在没忍住，将身上带的水和食物都给了那个孩子。
等那个孩子可以行走后，他又将他带到蓝鹿族保留地的铁丝网外。交给他一把虎钳后告诉他：“顺着铁丝网向下走，这个网子，只有靠近大门的地方通电，其他地方没有电。晚上的时候剪个洞钻进去，里面有条河，你可以抓鱼吃。”
“漠河”中的傻鱼本被拦在中游以上，下游有水却没什么大鱼。
自从司命说了这句话，漠河中的傻鱼就急剧减少！那个孩子把河中有鱼的事告诉了其他人，他们本来只在远离司命住处捕鱼，后来离他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到孩子和女人们说话的声音……
司命逐渐抓不到什么鱼了。
这不是最严重的，更糟糕的是他辛苦攒下的金条被偷了。他在他的城堡之外搭了一座帐篷堆放杂物。他在帐篷下面挖了一个洞，将金条藏在里面，铺上帆布再在上面堆上杂物。他觉得一般人都会觉得他会将贵重物品藏在可以上锁的城堡里，不会想到他埋金在帐篷下面。
可是瞎子藏东西又怎么能瞒得过明眼人？
司命发现金条被窃时，茜瑞·洁节正在他身边，气到破口大骂：“那些贱民太混蛋了！你救了他们，他们不感恩也就算了，居然恩将仇报！我要报警抓他们，全都该处死！”
“别报警。”司命拦住了她，“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罪不至死。况且他们只是偷了我的东西，并没有伤害我。”
“只是偷了东西？”茜瑞都快被他的善良气死了，“他们要活下去，你也要活下去呀！你该怎么办？”这一刻，茜瑞忘记了，她才是骗司命最彻底的那个人。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身边响起：“五、六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天真！”
“久愿长明！”司命惊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到那个叫作‘沙’的木雕了。”久愿长明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你不是说有秘密要告诉我吗？所以我就来见你了。”
“……”司命心想：“我想见的是我弟弟可不是你。”
久愿长明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打量他——脸上有纹面，身上穿着廉价的T恤和真的是洗到发白还磨破了洞的工装裤。
想起司妈妈当年用同色的丝线为他精绣的衣裤，把他打扮的像个精致的人偶……再看看他吃的那些粗糙的食物，想起“钟文鼎食”的珍馐佳肴……
不禁心生感慨，“司命，你是怎么把自己装修的这么有个性的？”
司命不理他的揶揄却冲他伸出手，“既然来了就借给我一些金子吧。你也听到了，我刚刚被偷的一干二净。”
“你不觉得我该杀了你吗？还借给你金子。”
“你不会杀我。”司命笑的很笃定，“如果我现在不是这么落魄，你也许会杀我；但我现在这个样子，以你的骄傲，肯定不会杀我。”
“哼！”久愿长明冷哼一声，“在我面前你倒是变聪明了。”他打量着茜瑞·洁节问道：“你身边的小女孩儿是谁？你的童养媳？”
“少胡说八道！”司命将茜瑞拽到自己身后，“莫莫是我的学生，只是个有点儿魔力的普通孩子。还是个可怜的孤儿，你不要想用她威胁我。”
“普通？孤儿？”久愿长明又被他逗笑了，那个莫莫哪里普通？她虽然穿着粗麻制的衣服，但是金发碧眼、雪肤花容、气质高贵……直视着他的眼神毫无畏惧。也就是司命够瞎才会信她是什么普通孤儿。
“她几岁了？”
“我快十三岁了。”茜瑞·洁节自己回答，“老师已经教了我五年多。”
久愿长明觉得更有趣了——眼前的小女孩儿肯定骗了司命，而且是从七八岁就开始骗他。司命简直是生来受骗上当的命！
司命却突然一拍脑门说道：“我其实不用跟你借金子，我可以跟你交换黄金。”说着，他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久愿长明，“你看看里面的东西。”
久愿长明打开一看，里面是好多像碎钻一样的小石头，“你这是挖到钻石矿了？”他再拿到手上一试，惊呼：“这是‘星辰石’？！”
“对，这是用我的方法做出的‘星辰石’。”司命很得意，“比你们‘未磋魔国’出产的好吧？你不想得到吗？”
“我想要。”久愿长明很直率地说，“但我更想买的是它的制作方法。”
“制作方法我是绝对不会卖的，能卖的石头我也只有这么多。”司命坚定地说，“你了解我的脾气，我不想做的事，你再怎么逼我也没用。”停了一下又说：“这方法只有我和莫莫会，如果她肯跟你走，她可以为你做星辰石。”
“我绝对不会离开蓝鹿国，绝对不会离开老师。”茜瑞抓住司命的手，盯着久愿长明说，“我也绝对不会向你屈服，不信你可以试试。”
久愿长明看着这对天真的老师和骗子学生，心中觉得很滑稽。
“不跟他走也好。”司命对茜瑞说，“这个人坏的很！虽然他能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指不定会怎么利用你。你出去玩一会儿，我有事要跟他说。”
等茜瑞走远了，司命说道：“你是拼命找才找到我的吧？是不是‘先死后生塔’里的阵法出了问题才造成像赤道下雪这样的异常天气？你想我帮你修好那座塔？”
久愿长明真不知该说他傻还是聪明。傻的时候是真傻，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
“你能修得好吗？”
“你敢把阵图告诉我吗？”
“我不能告诉你。”
“那我可以答应你——当我有能力时，一定帮你修复阵图。”司命认真地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说来听听。”
“第一件：除了制造星辰石，我也找到了将‘七日荣归’收集的无主生命力转化成魔力输入星辰石的方法。你们未嗟魔国应该早有类似的方法，但我敢说我的效率更高！我把方法告诉你，你必须把它尽快带回我的科魔国，教给平平、静静、我弟弟或是木慕桐大师都可以。”
久愿长明想了一想后说：“也不是不可以。”
“这事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但你必须以你的国家向我发誓，我才会把方法告诉你。”被他害惨了的司命，对他是极度的不信任，“你向我发誓——如果你不将我告诉你的方法尽快传回我的祖国，未嗟魔国必将亡国。”
久愿长明盯着他看了良久才开口道：“我发誓——我会将‘白骨法师’教给我的方法尽快教给科魔国的魔法师，如若食言……”他咬了咬牙接着说：“就让我未嗟魔国灭亡。第二件事是什么？”
“不要把我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告诉他们法子是我想出来的。” 司命黯然地说，“我现在这副样子，没脸回国。”
“当初，你让自己耗尽魔力……现在后悔吗？”
“说实话，我有点儿后悔。”司命轻轻叹了口气，“但我最后悔的是当年错信了你！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一刻，久愿长明真的认真考虑——等司命将转换魔力的方法教给他之后就干脆杀了他，省得他每天心理不平衡。
最终，久愿长明得到了更高效的将无主生命力转换成魔力的方法。
司命得到了比他丢失的还多一些的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