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十年战乱心茫然
（二零一）独居漠河之滨
木心·木辛看着司命脸上纹着的蓝色的鹿的脸，心中五味杂陈——由七百七十七个字组成的鹿脸，眼睛的部位就是司命的眼睛。配上他长长的睫毛，怪异却绝不恐怖。甚至有着艺术的美感。但是，他却真的不能让司命再留在店里。蓝鹿族的身份在蓝鹿国太特别了，他们高贵而又卑微……
“期期，你真的是蓝鹿族人？居然纹面！”木心·木辛有些不甘心地问，“凭你之前的美貌，倒很适合当蓝鹿族人。可是，你既然离开蓝鹿国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司命并不是从科魔国直接瞬移到蓝鹿国的。他先到了赫多酋长国，在曾经的同学夏洛瑞季平与冬洁于北北的帮助下辗转来到蓝鹿国。
木心·木辛是真的欣赏他的雕工，才会在明知他的身份有问题的前提下雇用了他。
“我……我不回蓝鹿国又能去哪儿？”司命将自己的身份含混过去，“像我这样的，留在赫多酋长国更没有活路。”
“你说的也是实情。”木心·木辛点点头，“但我也只能直白的跟你说——你变成现在这样子，我不能让你再留在店里给客人刻像，也不能让你继续住宿舍。这世道已经够乱！我没本事承担更多的麻烦。”
“我明白，我会尽快搬出去。”司命小声说着，握紧了手中的导盲杖，“我不能在店里为客人雕像……其他的，我还是可以继续雕吧？”
“以后你想雕什么雕什么。”木心·木辛直白地说，“以后你不再是我的雇员，但你可以把作品拿到我这儿来。只要东西好，我会以合理的价格跟你收。”
“谢谢老板，我会继续努力的。”司命冲木心·木辛深深地鞠了一躬。
木心·木辛取过一个猫的面具递到他手中，“戴上吧，遮一遮你的脸。如果不喜欢猫，就自己做一个喜欢的。”
“谢谢老板。我很喜欢猫，还养过。”
走出“刻时”木雕店，司命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这里是蓝鹿国的首都“心城”。在这乱世里，这里的治安好到像奇迹。可是这里的房租也贵到吓人！
就算付的起房租，他也没有经得起推敲的合法身份。谁会把房子租给他？
等他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茜瑞·洁节从角落里走出来拉住他的手问：“老师，老板怎么说？”
司命苦笑，“回去收拾东西吧，宿舍不能住了。”
“那您要去哪里？”茜瑞是在认真的担心。由于对蓝鹿族的境遇缺乏了解，之前她没有为司命考虑过住的问题。
“先搬去公园凑合一下。幸亏蓝鹿是热带国家，我只要买个帐篷，就能住的挺舒服！”司命在面具后笑了一下，觉得已经为自己解决了问题。
“您住公园？绝对不行。”艾修斩钉截铁地否决掉他不切实际的想法，“会被贱民们杀掉的。他们为了避免劫财后被抓获，抢劫后不留活口。”
“心城的治安有这么差吗？”司命与茜瑞都很震惊。
“表面上没有，实际上有；白天没有，夜深人静时有。贱民也是想活下去的人。”
“那老师该去哪里？”茜瑞盯着艾修，眼睛里快冒火了，她在认真考虑——回宫后处罚艾修的思虑不周！
“既然已经纹面了。就去蓝鹿族的保留地吧。”艾修并不畏惧她的怒火，很平静地说。
“蓝鹿族有保留地？”司命没听久愿长明说过关于保留地的事。
“呵……既然允许蓝鹿族存在，当然会给保留地。”艾修笑的没有温度，“离这儿不远，用走的，两小时也能到。”
“我真的可以住在那里？”
“绝对可以。”
“那我就收拾行李搬过去。”司命当机立断。
“去之前得买个帐篷，那里没有能住的房子。”艾修提醒。
司命掏出钱包交给他，“麻烦你帮我买一顶。我可以搭多大的帐篷？可以是能够站直身体的那种吧？我似乎要在帐篷里住很久……”
“我一定给您买一顶性价比最高的。”艾修拿着钱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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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修人小力气大，蹬着一辆租来的三轮板车将司命的行李、帐篷以及三个人都拉到了蓝鹿族保留地。这片“保留地”位于“心城”的东南角，像网球场一样被圈起来，据说有25平方公里的面积，只有一个门可以出入。
到了那座门前司命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可以进入了。因为那扇门是需要刷纹面进入的。而他不知道的是，茜瑞与艾修则是因为在摄像头前出示了王室令牌才能陪他一起进入。
进入大门后艾修的三轮车就难骑了，因为脚下的地面全是沙子。
蓝鹿国的首都“心城”是花了大价钱修建的。虽不如王宫那样看起来像人间仙境，但整座城的地面是在沙子上覆盖一层进口的黄土，然后在黄土上盖房子，种绿植，铺地砖，修水泥地面以及柏油马路。“心城”是沙漠城市，城里人能接触到沙子的机会却并不多。
司命与茜瑞都跳下车，趟着沙子跟在三轮车后面。走出不久，司命听到了流水的声音，惊讶地问：“这里有条河？”
茜瑞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前面有条小河，但也不算是条河。”
“什么意思？”司命茫然不解。
艾修为他解释道：“那不是一条自然形成的河，也不是人工运河。是由淡化后的海水在沙漠中冲出的一条河，流不出多远就会干涸。”
“用淡化后的海水造一条河？这么奢侈！”司命真的被惊到了。
“王宫中建有大量的喷泉，这些水就是流出的喷泉水。”艾修淡淡地说。
“喷泉水不循环利用吗？”
“对外，确实宣称水是循环利用的。实际上，王族与贵族们才不屑用循环水。”
“王族对蓝鹿族不错呀！让他们住在水源这么丰沛的地方。”司命先是称赞，想了一下又说，“王宫中的污水不会也排进这条河里了吧？”
“那倒没有。”知道司命看不到，艾修脸上的笑容很讽刺，“听我父亲说——王族们对自己的排泄物都看的很宝贵，有专门的系统处理，做成肥料后培育宫中的花花草草……这条河里面顶多掺了点儿洗澡水。”
“蓝鹿族毕竟是曾经的王族。洁节族让他们住在下游用他们用过的水，在心理上很有优越感！这这样吧？”司命想明白了，“可我根本不是蓝鹿族人，所以我不在乎。有这么多的水太好了！我可以每天想洗几次澡就洗几次澡……之前想洗澡太麻烦，不但必须去公共浴池，还很贵！”
艾修耸了耸肩，心想：“你高兴就好。”
司命又侧耳听了一会儿，问道：“我怎么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难道这里只有咱们三个？”
“就是只有咱们三个。”茜瑞很干脆地告诉他，“距您左手边百米外是一片废墟，所有的房子都破到没法住，完全看不到人。”
“这不是蓝鹿族的‘保留地’吗？”司命冲着艾修的方向问，“蓝鹿族除了你，再没别人了？”
“不是。”艾修一边打量这片被圈起的“保留地”一边回答他，“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主动承认自己是蓝鹿族人，然后纹面；而蓝鹿族的女人都可以嫁给贵族，更没必要住在这里。以前，法律规定，蓝鹿族必须留在保留地；后来这项法令废止，蓝鹿族人就走的一个不剩。”
“那……”司命迟疑地问，“我是唯一一个接受了纹面的假蓝鹿族人？”
“不是。”艾修·蓝鹿又否决了他的猜测，“蓝鹿族名义上也是贵族，但并不拥有能与身份相匹配的财产。虽然在择业上不受限制，可谁又愿意雇用纹面后的蓝鹿族人？所以，为了维持生计，蓝鹿族的成年男子都加入了军队。未成年的，要么拼命隐藏身份，要么被国家‘统一抚养’。”
“原来……我必须一个人住在这儿。这可是个占地二十五平方公里的大笼子！”司命本来担心要与陌生人相处，现在却感到无尽的寂寞……侧耳倾听一会儿之后又开心起来，“这里有风有水，应该还有树。我听到了风吹树叶的声音，还有好多种小鸟的叫声！”
“河边确实有一片树林，林中还有漂亮的小鸟……”茜瑞也高兴的笑了，“没有顶的笼子，阻止不了鸟儿们的来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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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修的帮助下，司命搭好了帐篷。艾修挺会买东西，帐篷里面挺宽敞，三个人在里面活动也不觉得拥挤。
艾修离开，要再帮他运一些方便食用的食物以及可以做家具的木材和工具过来。他打算做一些家具自己用及拿去售卖。今天已经不够时间带他熟悉从这里步行到城里的路。在他们不能过来的日子里，司命必须一个人生活。
茜瑞拉着他的手，带他熟悉环境。
司命问她：“这里的‘七日荣归’开的茂盛吗？”
“河边的比较多，离河比较远的地方就稀疏了。‘七日荣归’的生命力虽然顽强，可这里毕竟是沙漠。”
司命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我知道你们偷跑出来不容易，但是下次，你们可以打早来吗？来时帮我带一些‘七日荣归’的种子，再帮我丈量出一亩地。”
“您要做什么？”
“反正是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地方，我想研究一下‘七日荣归’。‘八百农夫’曾说过，‘七日荣归’是他一生最大的杰作，不会没有道理。”
“‘八百农夫’是谁？”茜瑞掩饰住兴奋，明知故问，“他很厉害吗？”
“他是在两千年前，为了某个目标而统一过全人类的魔法师。我不特别了解他的魔法有多厉害。”司命回忆着八百农夫，“但我知道他是个特别好的农民！他种出来的，能被他自信的称为杰作的，肯定是不平凡的植物。”
“那我现在就帮您捡些种子吧。草丛里肯定有。”
“好，帮我挑最饱满的。”
茜瑞一边捡种子一边走到了河边，突然惊喜的叫起来：“老师，河里有好多鱼！有的个头好大，看起来好好吃！”
“真的吗？”司命也惊喜的用导盲杖摸索着走过去，“这里的鱼傻不傻？我觉得我可以做根鱼竿钓鱼吃。”
茜瑞蹲下身把手放进水里，鱼儿们居然聚了过来！
“挺傻的，都不知道躲人。”
“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拿个网直接捞？”司命在茜瑞的引导下也蹲下身将手伸进水里，居然摸到了鱼！
“这里是多久没人来了？！”
“不知道。”
茜瑞环顾四周——这里除了那些破败到无法住人的房子不美丽之外，其他的，都很好！就算是笼子，至少不是罩子。
“这条河叫什么？”司命早就将木心·木辛给他的猫脸面具摘下，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这里的风——蓝鹿国一直干热，刮的风也是热风。这里的风有点儿凉意，还带着点儿水气……
“不知道。这河应该没名字。”
“那咱们就叫它漠河吧。”
“莫河？”茜瑞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司命，以为他是用自己的名字为这条河命名。
司命却很随性地说：“它是沙漠里的河，就叫漠河呗。”
“噢……”
“以后，我就要独居在漠河边上了！”司命张开双臂迎风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