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再睡回去，但耳边的小皇帝相当扰人。
“吵。”
清婉的嗓音染了哑，还带着浓浓倦意，林妤听到了，硬生生将哭声咽下去，一抽一抽的：“不…不吵你…你别去找别人，好不好？”
宋盈语抬眸瞧着哭成泪人的小皇帝，根本没有半分乾元的样子，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不知为何充斥着不安，像是会被随时抛弃的似的。
心下一软，她抬手抹去小皇帝的泪水：“没有别人。”
林妤抽噎声一顿，依旧没有开心的样子，她从宋盈语身上离开些，苦涩道：“没有别人也没有我…”
尽管宋盈语和南溪没什么，也不是属于她的，她不是这里的林妤，不是遗诏上的新帝，她就是个偷了别人生活的孤魂野鬼。
可在宋盈语看来，她是兆国的皇帝，是原主，却独独不是她自己，她脑袋躲进被子里，只留下一双眼睛瞄着宋盈语。
空气中的酒味辛辣到发苦，和它的主人一样胆怯的蜷缩起来，明明渴望极了近在咫尺的鸢尾花香，却在拼命的克制着。
“我是林妤，不是你的陛下……”
林妤含糊着坦白，眼前的坤泽明明身上还有着她的信息素，却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她把自己彻底闷进被子里。
她渴望话外之意被宋盈语听懂，也害怕被宋盈语听懂。
宋盈语还以为小皇帝是纠结皇室血脉的事，安抚道：“陛下就是陛下，我所承认的陛下，只有你。”
“不是陛下，是林妤！”
小皇帝很认真的强调，周围的酒味突然变得有些凶，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似乎是想证明什么。
接着小皇帝从被窝里钻出来，有些蛮横的压上来，笨拙的吻了吻她，然后又重重的重复一遍：“是林妤！”
林妤试图让这个坤泽认清自己才是她的乾元。
觉醒期和信期时的乾元根本没有道理可言，而且宋盈语也算看出来了，此时的小皇帝就是身为乾元的占有欲在作祟，便顺着小皇帝的话应着。
“嗯，是林妤。”
占有欲得到满足，林妤情绪稳定了些，她盯着自己坤泽，收紧胳膊将其抱得紧紧的。
宋盈语可算把小皇帝哄好了，又闭上眼准备睡回去，可没多久，小皇帝又在她耳边嘀咕起来。
“语儿。”
“镇国公通敌叛国，荣王私养军队意图谋反，俞国过两年就会打过来，我好怕。”
“我到底不是个真皇帝，就算知道真的就能改变吗……”
“可我不想死，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宋盈语刚还感到心累，下一秒就被小皇帝的话惊的彻底清醒了。
镇国公不满先帝架空他，荣王手握兵权迟迟不愿交出，俞国近些年在边疆不退兵，这些是从先帝时就存在的问题。
可小皇帝知道的这些却如此确切，甚至断言俞国攻打兆国的时间？
小皇帝像是很确切的知道未来的事一样……
这样一想，宋盈语再回顾小皇帝以前的行为，发现很多都有问题。
小皇帝说过想提前科举，因为俞国不退兵，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她就不想让荣王回边疆。
还说过觉得镇国公提防洪的事有蹊跷，想趁机看看镇国公想干什么，但后来又说怀疑镇国公勾结俞国，放镇国公离京是想掌握更切实的证据。
晚宴的舞女也是，既然怀疑是卧底为什么那批舞女没有都监视起来，而是独独点了明落。
以及那日提起潜入舞乐坊的舞女，小皇帝一脸后怕，还说万一丢了什么就会使兆国陷入万劫不复，像是清楚的知道那舞女的目的一样。
“我到底不是个真皇帝”。
“不是陛下，是林妤”。
宋盈语想着刚才小皇帝的话，渐渐，她心里有个相当大胆又荒谬的猜测。
林妤精神极其放松，丝毫不知她已经把自己老底都甩飞了，酒味信息素顺着宋盈语的身子找到腺体，乖巧的窝在那里。
宋盈语眸子沉了沉，鸢尾花香变得浓郁，主动缠上酒香，带着几分哄骗意味。
“陛下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
林妤反应了会，然后整个人都僵硬了，她默默收回手转过身去，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
小皇帝装睡没多久，又睁开眼，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秘密：“朕梦到的…”
这时候想起是“朕”了。
小皇帝的反应侧面印证了宋盈语心中的猜测，她看出小皇帝不敢承认，便没揭穿。
难怪，难怪小皇帝会开明到根本不觉得坤泽获得实权有什么问题，会对她没有丁点警惕……
宋盈语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反而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小皇帝这样的人，还对日后的生活有了些莫名的期待。
她之前所有的担心和克制都是源于对这里乾元的不信任，可小皇帝与这里的乾元都不同，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期待一下？
林妤注意到鸢尾花信息素变了，不似以往那般沉重，反而多了些撩人。
二人不知何时睡着的，直到天色大亮，林妤被烦躁和疼痛扰醒，理智再次下线，理直气壮的缠上身边人。
……
林妤维持三天的觉醒期在旖旎中度过，她彻底清醒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但空气中浓郁至极的两种信息素告诉她，她记忆里的东西都是真实发生的。
“……”
她生无可恋的呈“大”字躺平，如果可以，她真想捂死觉醒期的自己。
她知道这个世界信息素对乾元和坤泽影响都很大，尤其在特殊时期，可她这……这已经不是影响大了，她直接当着宋盈语的面前把自己底裤甩飞…好在似乎还有救？
毕竟这么离谱的事，身为生在这个世界的宋盈语，应该没那么容易想到穿书这个层面，反而可能会对梦到这个理由更相信些。
反正如果林妤的身边人有天突然和她说“我穿书（重生）了”，她一定会觉得这人脑子坏掉了，当然，前提是她没经历这一切的时候。
这么一想，林妤觉得自己有点活过来了，不过只有那么一点，因为她的脸现在还在地上碎着呢……
这个世界的坤泽要比乾元更容易受信息素影响，尤其在被标记后，会对标记她的乾元产生依赖，而觉醒期这几天……林妤脑子里闪过无数次跟宋盈语哭闹的自己……
真是为难人家了……
羞耻也就算了，她……她还把人家完全标记了……
想到这里，林妤整个人跟被一点点染色似的，没多久就整个人通红了，她抬手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视线，企图逃避现实。
所以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本来就只是想活下去的，结果倒好，对人家连吃带拿的。
负责肯定是要负责的，问题是自己怎么想的。
在林妤的世界中，她就是个颇有几分颜值的普通人，安安分分的读书，毕业找了个996的工作，每天两点一线，就这么清汤寡水的过了二十多年。
她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甚至看别人谈恋爱，她还会质疑怎么就有两个人突然就爱上了。
那么到底喜不喜欢宋盈语？
她想，若是没有觉醒期这番事，她可能会觉得自己是喜欢的，毕竟对宋盈语的好可以解释为是为了活下去而拉拢宋相，可是多次被牵动的情绪是真的。
但偏偏她觉醒了，这个世界的乾元，是在即将觉醒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出现情绪不稳定的情况。所以她现在分不清那份被牵动的情绪到底是乾元的身份作祟，还是出于她的意志。
林妤想了许久都想不出个答案，她有些懊恼，猛地坐起身把头发揉乱，然后泄了气的垂下手。
“不知道喜不喜欢还欺负人家，简直是个渣！”
她唾弃了自己一句，认命的起来去忆清宫，那人可是觉醒期陪了自己，而自己没理智又没分寸的……记忆中她好像把人弄伤到了。
忆清宫中，宋盈语侧躺在床上，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疲倦，而她身后，莹儿认真的给上着药，嘴里还念叨着对小皇帝的不满。
“皇上也真是的，怎么这么没轻没重！”
“娘娘还是要多心疼自己才是。”
宋盈语听着，目光有些恍惚，小皇帝没轻没重是真，可自己也没后悔帮她度过觉醒期，这点伤换来小皇帝的秘密，可以说是相当值得。
“别说了。”
她制止道，在莹儿上完药后将其屏退，准备休息。
“皇上驾到——”
熟悉的声音传来，刚躺好的宋盈语很是意外，她走的时候小皇帝正睡得香，觉醒期这么消耗精力，她以为小皇帝起码明天才会醒。
林妤这次没直接闯进来，而是在门口酝酿了会儿，慢悠悠的挪进门。
她以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的，但是在看见床上人儿的那刻，她就又开始羞耻了。
宋盈语侧目望去，小皇帝长高了些，整个人正一点点……变红？
她抿着唇，瞬间知道是为什么。
“…天色不早，陛下有事明天再议？”
林妤看着撇开视线赶人的宋盈语，不知是不是出于标记的原因感到不舒服。
她脱口而出。
“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