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雨后,空气格外清新,窗外是散不去的湿热水汽,却在此时成为了易燃的酒精。
十分钟前的三班还在叫苦连天,为因下雨而逝去的体育课哀鸣。而现在,从云层中探出头的太阳仿佛打消了少年们头顶的阴霾,一个个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许璨辰,走啊,打球去!”二班和三班是同一节体育课,几个高个子男生围在二班的后门,招呼着二班男生体育课来一场篮球友谊赛。
“好啊!等我一会!”许璨辰一边笑着打过招呼,一边仍在摩挲着一位同学的掌心。
一群同学正围在许璨辰周围,好奇着他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轻拢慢捻一阵后,“嗯……你确定要听吗?”许璨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故留悬念道。
“大师请讲。”被摩挲手掌的男生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许璨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正色道:“你的指纹稀疏模糊,说明你的未来会遭遇一段坎坷的人生之路。”
众人配合地冲男生叹气。
男生则是一脸不可置信,变脸比翻书还快,顺势就要收回手掌:“呸呸呸,许璨辰你胡说八道!”
许璨辰连忙安抚道:“兄弟莫恼,我还没讲完呢。”
他的指尖在男生的掌纹上游走,最后得出结论:“你的命运线清晰明了,说明你在历经坎坷后必会成就一番大业!”
众人又纷纷为男生鼓掌,主打一个气氛到位。
男生满意退场,许璨辰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下一位。”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
沈时章早已打入三班内部,此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哥,你咋还串班呢?”人群中有人故作惊讶道。
“我也没少串啊,再串一次怎么了?”沈时章不以为意地挑起眉,撑着书桌浅笑道。
“在干什么呢?”沈时章自然地转身,拉开桌前的椅子,在许璨辰面前坐下。
“小本生意,看手相,看一次只收一张草稿纸,客官感不感兴趣啊?”许璨辰贼眉鼠眼地搓搓手。
临近期末,理科班的同学们草稿纸都不太够用了,许璨辰也不例外。
没等沈时章答应,许璨辰便自顾自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简直就是强买强卖。
许璨辰轻轻卷起沈时章的袖口,被任意“摆弄”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顿时僵在原地。
痒意顺着许璨辰触摸过的肌肤迅速蔓延全身。
沈时章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许璨辰牢牢抓住。
“唉唉唉,沈兄给个面子嘛~”许璨辰紧握不放,手上开始动作起来,势必要在沈时章这里讨到一张草稿纸。
逃跑失败,沈时章只好作罢。看着他喜欢的人的手抚摸上他的指腹,掌心,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小窃喜。
“好命一条!”片刻后,许璨辰惊呼,给沈时章的手指都吓得一缩,虚虚握住许璨辰的手。
众人分散的眼神又重新聚焦在了沈时章的掌心上。
“你的婚姻线中等偏长,说明你会在25-28岁之间结婚。”许璨辰再次捋了捋胡子。
“哦~”众人了然。
“这不是重点!”许璨辰抬手打住大家起哄的声音:“你的事业线较深且直,在事业上你一定能顺风顺水,说不定还能当上大总裁呢!”他一手拍拍沈时章的肩膀,一手顺便将他的袖子放下,枉自大笑道:“等你荣华富贵了,可不要忘了兄弟们呐。”
其实许璨辰说了什么,沈时章并没有认真听,直到手上的痒意褪去,他才记得收回手,把望向许璨辰的眼神从他身上剥下来。
“没了?”沈时章还沉浸在被触摸的喜悦中。
“本人学识短浅,只能看到这些了。”许璨辰大爷似的靠在椅背,双手压在大腿上准备起身,收工打球去。
“那么客官,草稿纸……”许璨辰伸手讨要。
“草稿纸来也!”胡子杰一个箭步冲向前,穿过人潮豪气地给许璨辰递过一沓草稿纸。
“草稿纸,你的?”沈时章望着草稿纸页脚熟悉的印花,抬头看向胡子杰。
“从你抽屉里掏出来的”胡子杰洋洋得意:“看我对你多好,还省得你回教室一趟。”
许璨辰搓搓手,欲将大客户崭新的一沓纸接过,不料却被沈时章截胡。
“你看手相又不保真,这纸凭什么给你?”这可是沈时章的全部家当,好歹给自己留一张应付一下下节课的数学课吧。
“害,”许璨辰眼见到手的纸就要飞了,慌不择言道:“如果你28岁之前还没结成婚,”他拍拍胸脯:“那我就嫁给你!”
一阵扑鼻的香味勾着许璨辰从睡梦中醒来。
许璨辰眯着眼睛,艰难地坐起身。他敲打着因为宿醉而发疼的脑袋,感觉自己还不是很清醒。
当好似带着暖意的香味再次试探着钻进他的鼻尖,许璨辰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使劲揉揉眼睛,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好陌生的房间。
我是谁?我在哪?现在几点?
……
我的处男之身还在不在?
许璨辰望着身上不属于他的睡衣,脑袋被疑问句填满。
窗帘被紧密地拉上,卧室里透不出一丝光来。
许璨辰下意识地往床头柜附近摸索,险些打翻了柜子上一杯盛满水的杯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果然找到了开关。
“啪嗒”一声,不算过分亮的顶灯缓缓亮起。
待他适应了亮度,便开始好奇地打量起这间卧室,米白色的主色调搭配暖黄的灯光与极简风的装潢,似乎也让他紧绷的心情有所缓解。
卧室被他的主人整理得有条不紊,实木的办公桌上整齐地码着数量庞大的书,可怜的电脑都差点被挤出许璨辰的视线之外——这也是整个卧室唯一让人看得有些眩目的地方。
卧室的主人应该是个沉稳低调且忙碌的人吧。
……表面上应该是的。
许璨辰正聚精会神地探索着卧室的每个角落,甚至连每本书的书名都不放过。
正好奇地打量着,肚子里却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叫声。
与此同时,卧室外的那股香味仿佛越来越清晰,静心往卧室外听仿佛还能听到瓷器碰撞的声音。
许璨辰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是将食物盛进盘里的声音。
他一边暗骂自己的肚子没出息,一边鼓起勇气从床上起来。
脚尖触及冰冷的地面,他下意识一缩,却侧头看到了一双被摆得整整齐齐稍微有点大号的拖鞋。
拖鞋朝外,他顺势穿上后便蹑手蹑脚地将身子挪向门边,虚掩的门被他轻轻推开。
他与楼下刚摆好盘抬起头的沈时章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对视。
沈时章似乎是被吓愣了一下,但又很快调整过来。
他解开围裙,还回到厨房冲了下手,再来到餐桌上的抽起两张纸巾,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边逆着光缓缓走向扶梯,向许璨辰走来。
哇塞,一个镶了金边的男人。
许璨辰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搞得莫名其妙笑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瞬间消失一半。
沈时章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绕过了眼前奇怪的微笑问出了他更关心的问题:“昨晚睡得好吗?”
“是你把我带回你家的吗?”许璨辰不答反问,歪头露出探究的神情。
“是,当时大家都喝得挺上头的,愣是没一个人知道你家住哪。”沈时章手上的动作停下,简明扼要地回答
敬称仿佛是在同学聚会后自然地被褪去的,这让沈时章又觉得与许璨辰的距离近了些。
“盛舒颜呢?”许璨辰这才想起他的朋友。
“被顾文拉去唱k了。”
“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许璨辰像是化身成豌豆射手,嘴里不断蹦出字。
“是。你别误会,我没对你做什么,就用温水简单擦拭了一下身子”沈时章接着补充道:“把你抬上床换好衣服后我就去客卧睡了。”
主卧的床相对比较大且不用收拾,沈时章便下意识的把人抬到了主卧。
许璨辰彻底放松下来,都是男人,被看了下不□□的裸体也没什么,况且看沈时章一脸真诚的样子也没有恶意。
他放下心中的不安感,开玩笑道:“你的主卧窗帘拉这么严实干嘛,吓得我以为有人要绑架我呢。”
沈时章依旧秒答,顺便领着他下楼吃饭:“想让你多睡会,别让刺眼的阳光弄醒了”他略带歉意地笑:“不过可能是我准备食材的声音太大了,还是把你吵醒了。”
许璨辰仿佛看到了一只委屈大狗,他连忙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我一点响动都没听到,是我太饿了。”他用手指了指餐桌上正冒着热气的早餐:“被香味给唤醒了。”
闻言,沈时章赶紧招呼许璨辰移步至餐桌:“早说啊,早餐我都准备好了,快趁热尝尝。”
又是照顾自己一晚上,又是早起给自己准备早餐,许璨辰感动得连连道谢。
摆盘十分精致的培根三明治,和一碗香气的源头——皮蛋瘦肉粥,立刻撬动了许璨辰的食欲。他一边称赞着沈时章的厨艺以及中西合璧的创意,一边小口小口地往自己嘴里送粥。
沈时章手上搅动着热气腾腾的粥,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许璨辰看。
“床头柜的蜂蜜水喝了吗?”
许璨辰舀粥的手顿了一下:“没有,一开始没敢喝。”后又察觉说的话有点不妥,尴尬地挠了挠头。
沈时章倒是毫不在意:“没事,我还给你煮了醒酒汤。”他边说着,边站起身走进了厨房,不一会便盛着满满当当的一碗汤走了出来。
看着沈时章忙前忙后的样子,许璨辰感叹着他的贤惠。
挺会照顾人的,和他结婚,似乎也不错。
许璨辰咬上一口三明治,焦香的面包皮和培根配上爽脆的生菜和多汁的三明治,就这甜香的沙拉酱和番茄酱,丰富的口感争先恐后地攻占许璨辰的味蕾,融合的美味像一层层涟漪浸润着他的口腔。
许璨辰一边发出满足的喟叹,一边对沈时章的手艺赞不绝口。
“我挺麻烦的,你昨天怎么不直接把我随便扔到酒店呢?”许璨辰咽下一口三明治,抬眼看向满足他干瘪肚子的大恩人。
沈时章将醒酒汤推向许璨辰,“照顾你不麻烦”一类的话刚要说出口,沈时章却偏偏转了个弯:“因为今天是我们去领结婚证的日子,把你接来我家,我俩顺便一起去民政局。”
“噗。”许璨辰刚入口的醒酒汤差点就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