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月,你看!”洛染心双眼闪着亮光,满心期待地从怀里拿出珠钗,笑得不亦乐乎
闻声走出屋的坠月,鼻尖拂过一丝熟悉的香气,蓦然喜出望外地走出院外,却空无一人,心底的期待也落了空。
“怎么了?”洛染心看她着急忙慌地走出去,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看热闹的心情立马被点燃,手搭在她肩上朝外面瞧去
坠月不死心地走出去细致地扫了好几眼,可惜并没有如愿,转过身迟疑道“没什么,刚才好像听见有声音,可能又是哪里来的大黄狗在偷粮食。”
她的失落和无措被洛染心尽收眼底,分明就是在找人,不过也没拆穿,而是装作恍然大悟地模样,把珠钗别在她的发髻上。
“很好看诶,送给你了。”洛染心细致地给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认真地端详一番,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审美
坠月抚摸着发间的珠钗,摸上去质感更好,价钱一定不便宜,视线对上洛染心,寻声问道“这是你买来的?”
“不是,是有个出手阔气的姑娘,送给我的。”洛染心笑着解释道,又从一旁折了多花别在她的发间,“你别说,那姑娘还挺奇怪,既然她赠我发钗,那我就请她吃小面,结果一听到我名字,霎时眼泪直流,转眼人就不见了。”
“我也没那么可怕吧,还是我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寓意,让她想起她说的故人了?”洛染心不得其解地喝了口茶
坠月听完神色慌张,赶忙走到她跟前,忙不迭地问道,“她可有告诉你她的姓名,或者她来自何处?”
“来自何处但是没说,我有预料她肯定还会来找我,她倒是把名字告诉我了,她说她叫拾芩,名字还挺好听的。”
洛染心好整以暇地望着坠月,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
看她面色复杂,似有喜色又掺有伤感,不明所以地站起身,拍了拍她关心道“坠月你怎么了,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只是从你口中提起,觉得有些不妥帖,这只珠钗价格肯定不费,即使想起故人,那还是要好好感谢一番的。”
坠月的回答滴水不漏,缓过神的她转而露出一丝笑,是由内而发的开心,这倒是让洛染心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她又是你哪位故人,你方才的模样还和她有几分想像呢,你不用担心,既然这只钗子我说了给你,就算到时候她要回去,我再给买下来。”
洛染心单纯以为她是因珠钗而苦恼,连连宽慰道,以为给她吃了定心丸,眼里迸发出凡事有我的自信。
“谢谢你染心,我特别喜欢这只珠钗。”
“你喜欢就好咯。”
夜半周遭漆黑一片,洛染心躺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反复闪现出拾芩的哭容,虽然当下倒不觉得怎样,可现在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一路上对自己的态度很熟稔,有时几句话之间的就如重温旧梦,这究竟又是为何,满腹疑团。
心脏处却传来如刀绞般的疼痛,窒息的发不出声,顷刻便满头大汗,嘴里充斥着血腥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洛染心紧紧捂住胸口,仿佛有股力量在不断吸取力量,她身子不由得蜷缩了起来,几乎昏厥。
坠月听到窸窸窣窣挣扎的声音,唇角被她咬出了血,难以忍受的痛瞬间蔓延到全身,强撑着痛想起身察看,双腿无力地摔倒在地。
她支起身只好端坐在地,手腕一翻,后仰而起,幸而屋内黑暗,指尖围绕着一圈黑紫色的微弱光圈,闭目凝神,两指重重地抵在胸口。
与此同时洛染心口中鲜血淋淋,四肢百骸中两股力量不断搏斗,空气变得冰冷而稀薄,自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只能被痛苦支配。
坠月吸收着秽火的力量,呼吸因急促而起伏不停,她擦了擦嘴角的残留的血迹,起身跑到了洛染心的床前,地上一片血。
汗水打湿了她额间的秀发,脸上毫无血色,虚弱地喘着气,眼神空洞而无力,洛染心抬眼看向坠月时,发现她的嘴角苍白,有些力不从心。
“你看起好像很不好的样子,生病了吗?”洛染心撑起身体,指尖缓缓伸向坠月的脸庞
坠月握着她冰凉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走出门外打水给她擦了擦脸上的不知是汗还是泪。
“我不会要死了吧…”洛染心朦胧的眼泪看着格外楚楚可怜,语气有些不甘“要是我死后,你拿着银簪子去相国府,她会许你差事,不用担惊受怕,你一个人要保重身体。”
“说什么呢,你死了我绝不独活的。”坠月眼含着热泪,温润地给她擦拭着嘴角,“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一切都会没事的。”
洛染心点点头给她拭泪,不正经揶揄道“还很少看你哭呢,看来你是真舍不得我。”
“为只为你一人哭,当然舍不得了。”坠月别了她一眼,气定神闲道
洛染心有她这句话,方才的忧虑都烟消云散了,眼底透出从容淡定,“有你这句话,死也无憾了。”
说着眼皮就耷拉了下来,惊得坠月慌张地丢下手里的帕子,指尖试探着她的鼻息,原来是睡着了,突突直跳的心为缓了下来。
晨光熹微,洛染心闻到浓浓的饭菜香,张了张嘴,眼睛还没睁开,便呢喃道“好香,好饿。”
“饿了就快起来吃饭吧,前几天织布的月钱发了下来,虽说是短工,但也足够这个半个月的伙食了。”
坠月在门外洗了洗手,听到她的声音朝里屋瞥了一眼,轻声道
洛染心揉了揉眼睛,昨晚种种如同一场梦,要不是看着地上还有印记,她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为何我感觉我现在比以前更加身强体壮了。”洛染心穿上鞋,深吸了口气反复确认好几次,确有其事
坠月随便找了个理由,面不改色道“那是因为你之前想的太多,浊气过剩,最近休息得少,精神气也不足导致的。”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我昨日还吐了那么多血,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如今连看大夫的钱都没有,我死了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就好,你也少吃些苦。”
洛染心多愁善感地洗漱完,可怜兮兮地说出一番话,惊得坠月连忙让她呸呸呸,并警告她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你睡一觉怎么还没睡醒,我为你诊了脉,并无大碍,吃点青菜补补身体吧。”坠月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进她碗里,心有余悸道
“俩姑娘吃早饭呢,你们今早没听说吗,我听完现在就还胆战心惊呢。”刘二娘路过小院,看她俩坐的稳当,左右看了一眼,手遮住嘴议论道
洛染心听得摸不着头脑,刚想起身,看她走了过来又坐了回去,拿起筷子诘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昨晚不知是哪户人家,就因为家里的小女儿打碎了个碗,全身被打的没一块好地方,结果那家女儿最后不治身亡,一夜之间那一家子竟然都给那什么了。”
刘二娘说的绘声绘色,仿佛她亲眼见到了一样,抚了抚胸口,感叹道“最近几年这样的事儿还不少呢,骇人听闻的,人也睡不好觉。”
“这有什么睡不好觉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洛染心喝了口稀饭,打抱不平道“一个碗能值多少钱,我说就是他们活该。”
“洛姑娘还是小声点好,小心惹祸上身。”刘二娘迅速起身语无伦次道
洛染心无所畏惧地应声道“公道自在人心,这样事不少,那不是还有人依旧这样做,不是报应是什么。”
“不和你们说了,我得回去洗衣服了。”刘二娘慌忙火气地离开了,不知道还以为这里有妖怪一样
坠月怒目横视道“染心说的对,也不知她在怕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因果报应都是。”
“就是!”洛染心沉声道,思绪被这件事扰乱,也不再执着于刚才的话
“世道艰难呀,我们这个月又要交租金了,可现在身无分文,那短工的薪水只够交一半的。”洛染心苦恼地拨动着算盘,不知如何是好
坠月犹豫了一晌午,还是打算说出口,虽心中也拿不稳,她其实并不想让洛染心靠近应羲,可也不想再让洛染心为这事而烦忧。
“要不我们拿着银簪子去相国府找份工吧,包吃包住也不必再为租金而紧巴巴地过日子,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坠月底气不足地说完,察觉她脸色微动,似有动摇
洛染心垂头丧气地嘟嚷着嘴,坠月说的话不假,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可是这都过了这么久她真的愿意答应吗,而且我们麻烦了人家多回,以后又以何报答呢。”
“走一步看一步,说不一定我们去相国府做工,更能找到机会报答呢。”坠月心口不一道,胸口处闷闷的,她不想回忆起那痛苦的过往,眼神看向了别处
洛染心有规律地拨动着算盘,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前去相国府求职,泄气后振作道“想那么多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时迟那时快,洛染心下定决定来到相国府,站在相国府却又踌躇了。
“我说姑娘,小姐就在府内,你凭手上的簪子就能进去啦!”站在门边的侍卫看不下去,好心提醒道,又对着旁边的同事说道“这姑娘真奇怪,像是第一次来的一样。”
“是啊,两位姑娘我送你们进去吧,再晚些小姐就该用晚膳了,今晚相国可要回来,那你们就见不着咯。”另一位侍卫窃窃私语道
洛染心听他这样一说,心一横就拉着坠月走到门前,“那就劳烦你带我们进去了,以后可能我们就是同事了。”
“啊?”侍卫困惑地挠挠头,随即就带她们进去了
应羲早就猜到她们此行目的,便直截了当地答应了,命方婆婆去安排对接,还让人打理了多余的空房。
“这就同意了?”
“那是自然。”
洛染心后悔不应该在外面逗留半天,明知应羲是个爽快人,还左顾右盼的,实属浪费时间。
应羲重新拾起桌上的书,看了她一眼,谈笑自若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正好赶上晚饭,你们就在这里用餐吧,让凝华陪着你们也安心些。”
“多谢大小姐。”洛染心学着方才的丫鬟,学以致用道
坠月心里有些不情不愿,到还是照做了。
应羲听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微微挑了挑眉,不徐不疾地站起身,温声道“适应倒是挺快,那我就先失陪了。”
凝华护送她走到门外,又招呼下人可以备菜了。
洛染心坐在凳子上,和坠月对视了一眼,又环望了四周,对这里又有了新的看法,心里填满了期待。
“以后的日子又该是怎样的呢,应该会比过去好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