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三月》剧组杀青宴设在一家老上海风格的中餐馆。
长桌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夏栀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眨了眨眼，看着不远处那一盘油爆大虾，晶莹剔透，香气勾魂，她伸手夹——
够不到。
程曜坐在她右侧，动作比她慢半拍地抬了抬手，却被左侧的许鹤川抢了个先。
“你还是这么喜欢吃这个。”许鹤川递给她一只虾，语气温和，嘴角带笑，“大学食堂里，你每次看到油爆大虾都会提前排队，记得吗？”
“啊？”夏栀略一怔，接过虾，笑容带点儿怀旧，“你还记得这事啊？”
“当然。”许鹤川微微一笑，眼神温润，“那时候我在你前面点单，你在后面偷瞄菜单，一看有虾就眼睛发光。”
“那是学长你眼花。”夏栀撇撇嘴，却掩不住唇角的笑意。
“学长？”程曜挑眉，声音懒洋洋的，但嘴角抿得死紧。
“嗯，他大我一届。”夏栀回答得云淡风轻，却没注意到程曜的眼神已经变成了酸泡水煮的。
可恶，他居然比我先认识她！
桌布下，忽然有什么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小拇指。
夏栀原本正和导演搭话，感觉到那一触，身体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啥玩意？】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裙角，其实偷偷瞥了一眼桌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不动声色地勾住了她的小拇指，像猫儿用爪子轻拍你，又懒洋洋地不肯撒手。
她抬眼去看他，声音压得很低，唇角却忍不住翘起，“干嘛？吃醋了？”
程曜装作没听见，只低头喝了口茶，嘴角抿着。
【别玩了。】
她轻轻晃了晃手指，想抽回来，却发现那只手猛地反握了上来。
指缝嵌入指缝，掌心贴着掌心。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开口，但那力道温热坚定。
夏栀怔了一瞬，心跳慢了一拍，又重重撞回来。
她耳尖悄悄泛了红，却还是嘴硬地撇了撇嘴。
【小学生才玩这种牵手游戏。】
话虽这么说，她却没有再挣脱，只是转过脸，照常说话。
程曜低声一笑，像是终于得逞。
他微微偏过头看她，眼尾的笑意淡淡的，唇角却已经藏不住弯起来。
饭后，众人散去。
程曜主动提议送夏栀回家，理由冠冕堂皇：“你喝了酒，不安全。”
“我喝的是果啤。”
“那也算啤。”
车里，夏栀抱着包坐在副驾，窗外是城市夜色，灯火绵延，像落在玻璃上的星星。
忽然，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程曜，肚子饿了，全怪你，刚才光顾着握我手了，害得我没吃几口饭。”
“怪我？”程曜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掐她脸颊，“你不是吃了两只虾？”
“那是学长夹的。”她反击。
程曜侧头看她一眼，淡淡道：“我待会儿也去当你学长，补夹八只。”
她“扑哧”笑出声，“那我现在想吃板栗酥。”
“你坐好。”话音未落，程曜已经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一家网红甜品店前。
店外人头攒动，排队长龙仿佛看不到尽头。
“算了算了，不吃了，回家吧。”夏栀抓他袖子，打起了退堂鼓。
“不行，你今天必须吃到。”程曜推门下车，风衣一甩，帅得像从偶像剧走出来。
夏栀靠在车窗上，看他一步步走向队尾，乖乖排队的背影让她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他还真拿自己当霸道总裁了。”
半个小时后，程曜终于排到队伍前列。
“天啊，是程曜吗？你真的是程曜？”
店员兴奋得快站不住，尽量压低声音：“你本人比照片还帅啊！我可以要个签名吗？”
程曜冲她眨了下眼睛，笑得吊儿郎当：“签名晚点给，你先把板栗酥给我装好。”
天色突然变脸，乌云翻涌，像是一不小心打翻了灰黑色的颜料。狂风从巷子里灌出来，街边的塑料招牌“哗啦啦”作响。
甜品店外，排队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开始收起手机，有人低头加快脚步躲雨。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噼里啪啦砸在遮雨棚上。程曜站在店门口，低头护着怀里的纸袋，板栗酥热腾腾地散发出甜腻的糖香。
他刚要迈步往车那头冲，却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夏栀撑着一把透明的伞，从狂风暴雨中走来。
她穿着今天晚宴的小礼服，披了他早前脱下来的浅灰色西装外套，长发因为雨气有些微卷，贴在脸颊边，却依旧精致得像是水彩画里走出来的日漫女主角。
雨点溅湿了她的裙摆，程曜看得眉头紧皱，心却一寸寸融化。
他原地没动，站在原地，等他的女主角一步一步走近。
“我说了让你等着。”他语气里夹着点无奈，尾音却不自觉温柔下去。
夏栀轻哼了一声，把伞往他头上移了移，仍是那副嘴硬的语气：“是怕我的板栗酥被淋湿了不好吃。”
【哼，我才不是来接你的，不许自作多情。】
“知道了。”程曜一边说，一边低头看她沾了雨的侧脸，眼神轻轻一颤，“都是我自作多情。”
“王八蛋，你又偷听我说话。”夏栀不禁涨红了脸。
程曜低笑出声，把手臂探过去，一手拿伞，一手自然地将她揽进怀里。
两人挤在那柄伞下，豆大的雨珠砸在伞面上，迸溅起晶莹的水花，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有的顺着斜面汇成溪流。
雨愈下愈大，巷口的霓虹灯晕出一片柔糯的金光，映得她睫毛上挂着细碎雨珠，眼神却像夜色里刚点亮的灯。
“走吧，”她说，“板栗酥快被你焐化了。”
程曜轻轻“嗯”了一声，牵着她往车的方向走去。
回到车内，两人都被风雨打湿，夏栀头发黏在脸颊上，像只落汤猫。
“你脸上都是雨。”程曜抽出车里的手帕，温柔地替她擦拭。
“你才是满脸水。”夏栀吐舌头，毫不顾形象地拿起板栗酥咬了一口，眼睛亮了，“好吃！要不要来点？”
【味道真不错，难怪那么多人排队买。分他一点吧，剩下的都是我的。】
他正想说不饿，却看她递来的那口酥皮，像是抹了蜜糖。
“要。”他俯身过来，低头吻住她唇角。
他的吻落得小心翼翼，带着试探性的轻啄，直到她睫毛颤抖着回吻，呼吸瞬间变得滚烫。
车载音响不知何时切到一首蓝调，鼓点混着心跳声在狭小空间里震颤。
他的手掌从她后颈滑到发间，指节穿过发丝微微收紧，她不自觉攥住他衬衫下摆，纽扣在拉扯间发出细微的脆响。
酥皮的甜味、雨后的清凉、还有她柔软的气息，一起融进这个吻里。
窗外暴雨倾盆，车里世界安静温热。
风噪隔绝不了她加快的心跳，也隔绝不了他心头翻涌的柔情。
【好累啊，好像喘不过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舍得分开。
她按着自己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在心里碎碎念：【这狗男人真的好会。】
而程曜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勾起，“我确实会，但你不能说出来。”
“……你怎么又听见了！”
“接吻的时候，我听得特别清楚。”
＊
阳光慵懒地铺洒在海滩上，金色沙粒在阳光下仿佛镶了碎钻，波光潋滟的海面一望无垠。
夏栀站在摄影棚搭起的遮阳伞下，一身明亮的黄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雪白，长长的黑发被海风吹起时，在镜头里如丝绸般轻盈飘舞。
她刚结束一组拍摄，正捧着椰子水补水，一通电话便打进来，屏幕上跳出“程曜”两个字。
“你今天穿什么颜色？”电话那头，男友的声音低哑而慵懒，像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打来的。
“黄色啊。”夏栀咬着吸管，语气轻快，“怎么，你今天也走清新路线，要穿情侣装？”
程曜在那边笑了一声，“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她皱皱鼻子，“神神秘秘的。”
拍摄收工后，夏栀一边和化妆师琳达聊天，一边走出拍摄区，远远就看见海滩边站着一个穿白T牛仔裤、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阳光下的身影高大修长，正冲她挥手。
“你什么时候来的？”夏栀加快脚步走过去，眼里遮不住雀跃。
“想给你个惊喜。”程曜将手从背后拿出来。
他的手中，捧着一大束黄玫瑰，是极明亮的黄色，每一片花瓣都娇艳欲滴，馥郁的香气隐隐飘散。
夏栀一愣，随即眉眼弯弯，梨涡悄然浮现，“这是……为我准备的？”
“不是你，还有谁。”程曜将花递给她，又低头凑近她耳边，“玫瑰配美女，天经地义。”
“呦，你今天嘴这么甜，是被海风吹化了？”夏栀嘴上打趣，心里却甜得发酥。
“我新学了个魔术，要不要看？”他突然神秘兮兮地说。
“你还会这个？”她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程曜笑着握紧拳头，“你先吹一口气。”
夏栀半信半疑地凑上去轻轻一吹，“好了。”
“现在你来掰开我的手。”
她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紧攥的拳头——空无一物。
“……你耍我？”
“别急啊。”他另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掌心静静躺着一条精致的黄宝石项链，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夏栀愣了一下，小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们交往三十六天纪念日。”他一本正经地说。
“你怎么还零有整的数得这么清楚？”她笑出声。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纪念日。”他语气认真。
夏栀脸微微一红，低头让他帮自己戴上项链，项链贴在锁骨上，温热的金属仿佛留有他的体温。
两人手牵着手沿着海滩漫步，海浪在脚边细碎地翻卷，偶尔扑打上来，溅湿了裤脚。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儿吗？”她轻轻问。
“记得。”程曜侧头看她，眼里藏着碎金般的笑意，“当时我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那我怎么回答的？”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废话，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笑声在海风中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