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站在狼石坡,以魂生花收集清尘仙尊散落的神魂。
三天三夜,他杀尽所有想靠近的妖族,浑身是血的捡起魂生花。
“完事了?”
魂生花点头。
“感觉没什么变化呢?”楚熠疑惑
魂生花就着血水写到:“太碎、散逸、太少”
楚熠一怔,瞳色瞬间冷了下去:“没事,我们去别处看看。”
楚熠开始践行最初的愿望:游历山河。
他刚穿越来,曾梦想,吃遍天下美食、看尽山水。
可他真的开始践行时,只觉得山都是那样的山,水也都是那样的水,一个千百年不动,一个流逝不可挡。
朝代兴衰、世事变迁,不过如此,哪有什么看头。
踽踽独行,无人可诉说心肠。
众人感叹他孝心可感、嘲笑他痴心妄想、担忧他执念入魔,无人觉得他真的能复活清尘仙尊。
魂生花没有收集全清尘仙尊的神魂。
满身风尘归来后,站在破败的凝霜阁前,楚熠突然走不动路。
绝望如潮水涌来,心脏好似被攥住,呼吸都困难。
他已经无处可寻、无事可做了,除却等待天灾。
可这时,他开始疑惑,天下人生死与他何关呢?
天静峰年年积雪,凤梧叶年年赤红。
独山中人不在。
院中,他们去妖族前,江佛佛与楚熠下山买的师徒三人泥人,还插在窗下。
近百年,早已褪色生裂,残缺不全。
不知是不是清尘仙尊泥人大些,小小杆子禁不住重量,早已再不知晓时摔落在地,化归尘土。
山中风啸,竟吹得他化神期修士有点冷。
楚熠带着情怯,走进屋内。
再次看见那百年未见的人。
清尘仙尊面容平和,四周布满灵石。
最年轻的化神期修士,没能成为最年轻的大乘期修士。
一剑解妖魔的清尘仙尊自陨落后,沦为茶余饭后的谈点。
哪里还有人记得他当初如何在仙祖秘境中拯救众人,与妖族血战力竭无力抵抗雷劫。
他带着魂生花踏遍人族每一片土地,只在第一年的时候收集到一点清尘仙尊神魂碎片。
后续近百年,一无所获。
他守着清尘仙尊仅存的神魂,不愿相信其他神魂碎片已经消散。
可现在,他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人,毫无生息躺在眼前,百年孤寂与寻找的痛苦如同一把已经深埋已久的刀,突然刺破他的灵魂。
楚熠蜷缩在清尘仙尊身旁,绝望地抚摸他的眉眼、薄唇,竟然直接吻了上去。
眼泪无声落下。
爱意如开闸的洪水,汹涌的冲破所有谎言。
什么尊师重道、什么复仇,都不是他执着百年的原因。
他只是想再见见他,听他说话,让他温柔的看着自己、抚摸自己。
他想得快疯了。
千年银雪的清香淡得闻不见,楚熠只有将人掰开了揉碎了才能在唇齿间、脖颈间找到那一点熟悉的味道。
“师尊,弟子好想您。您说在幻境里听见系统说话,是不是那个师尊就是您?”楚熠眸色通红,花了好久相通这件事,另一人却无法给他任何回答。
“您肯定是知道我不是原本的褚熠,才感到愧疚,想好好待我、补偿我。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弟子呢?师尊,为什么找不到您的神魂,为什么……为什么呀……求求您了,弟子好想您,求求您了,您到底在哪里……”他反复亲吻,小心翼翼,从嘴边到锁骨,再到指尖。
清尘仙尊给不了他反应,他便生气的把细长的指尖送入嘴里,狠狠咬下,发泄满腹委屈。
“师尊,弟子做的是不是很过分?”嘴上说着过分,动作不停,整个上身都趴在清尘仙尊身前,不停用鼻尖轻蹭。
复活渺茫,楚熠已有入魔的征兆,可他不想修无情道。
“师尊,放心,弟子绝不会辜负你的嘱托。”
楚熠再次离开天静峰,这一次带走了清尘仙尊的尸身。
得知楚熠归来的凌云子只看见他离开的一片衣角和他留下的化神期灵力
楚熠不至百年步入化神,超越清尘仙尊,成为天下最年轻化神期修士。
外界对他传言甚多,但他却从未回过宗门。
凌云子担忧他的心魔,去信给京城太衡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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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熠打算久留南阳,解决妖族祸患。
南阳在太衡帝师、凌云子等多方制衡下,已非昔比,在那之前,他先前往京城与太衡帝师交换信息。
人间王朝,太衡帝师依旧稳坐帝师位,此时皇帝,是江佛佛的孙子辈。
太衡帝师看着眼前少年,一如他师尊,英姿风发,年少有为。
只是眉眼间带着不曾有过的郁气。
“过来坐吧”他邀请楚熠入院
太衡帝师数百岁,见过太多生死离别,但仍止不住为清尘仙尊逝去惋惜:“你师尊不在的几十年,可还安好?”
楚熠笑意不达眼底:“斩妖除魔,游山玩水,很好”语气中是止不住的冷意。
太衡帝师语气温和“清尘师侄若是知道你今日成就,定会十分欣慰。”
楚熠不答,问到:“今日晚辈来此,是想了解南阳如今情况,还望帝师指点一二。”
清尘仙尊陨落后,太衡帝师与凌云子联合出手,一方整顿南阳官府,一方给上溯派加压。
凌云子联合其他各派,调查与妖族交易。上溯派宗主以失责为由,闭关,门中事务一应交给名叫裘兰的女长老做主。
太衡帝师则部署部分兵力,驻守附近,与上溯派配合,护佑南阳安全,守好人族西北大门。
“裘兰?”楚熠琢磨这名字:“与当初的裘思是什么关系?”
太衡帝师:“表兄妹。当初,清尘仙尊揭发他们,但无实证。我与申宗主相信他,可无法以此为由插手南阳。还是申宗主那边想办法联系这裘思,从他们内部击破。此人,可信。此去妖族,定要小心。妖族有大乘期妖修现世,若非有赤水河,早已攻破南阳。你此行莫要一意孤行,利用好上溯派。”
楚熠拜谢:“晚辈谨记。”
太衡帝师胡须皆白,对楚熠的优秀与责任感很欣慰,这样的人入魔太过可惜。
“你有心魔。”他平静叙述。
茶水滚烫,楚熠轻轻吹去热气,不否认。
“凌云子说你百年前便要去无情道功法,以防自己入魔。百年过去,你可动摇?”
“无情道太过凄苦孤寂,若是修习了他,便会忘记师尊。我不想忘记师尊。”
“你……”太衡帝师神色莫测打量他,楚熠对清尘仙尊的爱戴无人不晓,可他在宫中多年,沾染世俗,觉得此子对清尘仙尊的感情并不纯粹。
楚熠隐藏的太好,他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楚熠,不到百岁便至化神,比清尘仙尊还早。想必不用多久即可踏入大乘,天下鲜有敌手,一旦入魔后果不堪设想。你不愿入魔,不愿忘记清尘仙尊修炼无情道,可想好如何处置心魔?”
太衡帝师望向楚熠的眼中,关怀大过怀疑。
楚熠:“有一秘法,名为心魔印。一旦被种下之人心魔显现便会发动,让人痛不欲生,待入魔之日,便是被种之人死亡之时。只要我能控制住心魔,此印绝不会伤我性命……帝师可愿助我?”
“你……这才是你今日来此的目的把。”太衡帝师了然:“秘法烙印在神魂上,不是儿戏。”
楚熠并不在乎,自他把清尘仙尊尸身偷偷带在身边,便知道自己离入魔不远,他不愿辜负清尘仙尊最后的嘱托,还有那灭世之灾。
楚熠走到太衡帝师身前跪拜叩首:“弟子楚熠,求,太衡帝师赐印。”
语气坚定,身姿挺直。
太衡帝师仰望星空,责怪天道不公:“清尘仙尊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好,你过来。”常年执刀的粗粝掌心按在楚熠头顶。
心魔印是神魂之上的烙印,楚熠紧张攥着衣角。
红色芒阵在黑夜中闪烁诡异的光芒,被太衡帝师以掌心狠狠压入楚熠神魂。
“呜……”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痛苦瞬间淹没楚熠,青筋暴露,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冒出来,喉间涌上鲜血。
好痛,好像无数刀剑砍劈在脑子里。
神识混沌,痛得不清醒。
楚熠死死遏制逃离痛苦的本能,指尖插入地面,唇边溢出鲜血。
与清尘仙尊相处的每一幕飞速闪过,每一次温柔的触碰、贴心的教导好似片片飞雪,飘落神魂,抚慰那里难以忍受的疼痛。
心魔印完成,楚熠额间一抹血红一闪不见。
寂静凉夜,他瘫倒在地,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被天边残月映得凄惨苦涩,他终于……不会辜负师尊所托了。
楚熠在南阳一待便是两百年,成为上溯派大长老,裘兰一人之下。
在他刚到南阳不久,大乘期妖修进攻南阳,楚熠执黑金非命剑独自越级斩杀大乘期,面色沉着稳重如深夜、剑意耀眼如天边烈日,护南阳两百年不受战火侵袭,一战成名。
被世人称作“清阳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