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让楚熠双目决眦，神魂被撕扯的疼痛，足以让人一辈子感到恐惧。楚熠怨恨的看向神情冷漠的清尘仙尊，嗤笑自己的感情愚蠢无比。

拉不出魔修的神魂，便只能拖着楚熠自爆，以绝后患。清尘仙尊怜悯的看着怨憎自己的楚熠：“抱歉，是师尊无能。”说罢，催动灵海，刺眼的光芒冲破昏暗王陵中的金网。

灵海爆裂剧痛，清尘仙尊咽下腥甜死死抱着楚熠不让他挣脱逃离。

仙祖跪像震颤不停，发出嗡嗡的声响，顷刻间化为齑粉。尚存一丝意志的清尘仙尊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地面龟裂，王陵坍塌，露出无底的黑洞，二人齐齐坠落，金丝阵不攻自破。仙祖仙骨从手中脱离，温润蓬勃的灵力将清尘仙尊包裹，竟然强行终止了他的自爆，让灵力自灵海重归经脉。

耳边有喃喃细语，温柔暧昧，听不真切。

清尘仙尊恍神，一阵酸楚涌上心间，不解的看向仙祖仙骨。

仙祖仙骨在救楚熠，他失败了。

眼角一滴泪水划过，清尘仙尊失去最后的意识，无知无觉，落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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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错铜兽香炉升起袅袅药香，一个好似软玉金香的大少爷沉睡在纱帐后。

清尘仙尊再睁眼，看见眼前的景色，出现一瞬迷茫。

他又回到了凝霜阁。

周围的一切几乎和他这辈子醒来的时候一样。

火红的凤梧树在院中静静伫立，只着素色里衣的清尘仙尊站在树下仰望树冠，眉眼间露出一丝悲凉。

他这是，又重生了？

风声吹动树梢，沙沙响起。

“师尊！”

一声熟悉却久违的声音传来，他猛然转头，只见江佛佛正急慌慌的御剑而来。

清尘仙尊瞳孔紧缩，因为眼前的江佛佛并不是少年身量，而是成年后的他。

是上一世的样子。

“师尊！来犯的魔族不知为何突然破了护宗大阵，山下弟子近半被屠。魔族已经往山上来了！可宗主还未出关！”

“你再说一遍？”清尘仙尊不可置信。

想起惨死的同门弟子，江佛佛喉中带着哽咽，再次将魔族来犯，众多弟子遇难的消息向清尘仙尊禀报一遍。

魔族与天下第一宗无闻宗积怨颇久。时不时便来骚扰。

可这里是人族的地盘上，魔族一直没讨到什么好处，只是仗着人多杀不光，频繁骚扰。

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所有魔族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纷纷冲向无闻宗。

而宗门大阵却并未开启反击。

所有无闻宗弟子猝不及防。离山下近的，已经半数化作了尸体，被魔族吃拆入腹。

说话功夫，铺天盖地魔气的已经从天边向天静峰压来。

清尘仙尊这才意识到，这是上一世无闻宗灭宗之乱。

他运转内力，是大乘期，正是上一世此刻的修为。

再内观神识，神魂仍然残缺。

他没有重生……这是他的心魔幻境。

幻境，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或者欲望。常常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在极度的痛苦或者欢愉中死去。灭宗之事，他上一世在心魔幻境中经历无数次，早已麻木，不知为何会再次出现。

相比于自己心魔幻境中扭曲灰暗的世界，眼前的其实更接近当年的真正场景。

可再真实，也不过是梦幻泡影。

诛杀魔修失败，楚熠应当还活着、自己也还活着。

幻境破后，他要如何对楚熠交代？

清尘仙尊抬眼看向挺拔站在一旁的江佛佛，神情中充满悲伤。

他没有着急跟随江佛佛去救山下的弟子，而是抬手轻抚他的头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为师知道了。没关系，辛苦你了”

江佛佛抬头看向清尘仙尊，金丹巅峰的他眉眼间早已没有曾经的青涩稚嫩，反而多了丝坚毅。魔族入侵带来的不安，在触碰下烟消云散。他始终坚信，没有师尊解决不了的事。

清尘仙尊收起对爱徒即将死去的悲痛，神色冷漠的击散江佛佛的身形，熟练无比。

幻境，是恐惧或者欢愉的源头。当年，褚熠从宗主师叔那里偷看宗门大阵图，将消息传给魔族，授意他们攻入无闻宗。趁众人在山下抵御魔族，之时来到宗主师叔闭关之地行刺。

他需要去宗主师叔闭关的地方杀了褚熠，破除心魔幻境。

天凌峰峰顶，雪花飞舞，漫天银色.

赤红眼睛的褚熠，不再掩盖自己的魔修身份，堂而皇之的提着佩剑向凌云子闭关洞穴走去。

他已是化神中期，无闻宗无论是重伤的凌云子，还是化神期巅峰的清尘仙尊，他都不看在眼里。

山下人声凄厉，如人间炼狱。

上山寂静无声，若世外之境。

凌云子定然已经察觉到有魔气靠近，褚熠也不急，就站在雪里等待师尊出关，一如以往无数次那般。

“师尊，可要出关？再晚些，无闻宗可就变成死地了”

深邃的五官透着魔族修士的邪气，褚熠狂妄的将剑插在雪中，静候里边人的回答。

重伤闭关，强行出关，必会遭反噬。

褚熠十分好奇，在他宗主师尊心中，自己和弟子究竟哪个更重要。

清尘仙尊剑气袭来，褚熠察觉到来人，眼中闪过惊喜，片刻又被浓郁阴沉之气压下。

他轻松躲过这一击，看着眼前平静无波，仙人之姿的师兄，心里念头翻涌。

“师兄为何会来这里？”

清尘仙尊收回剑气：“杀你。”

褚熠一笑，眸色戏谑，语气笃定：“师兄，你杀不了我。这你清楚的。”

褚熠实力强横，天资聪颖，总能越级杀人，清尘仙尊化神巅峰的实力奈何不了他。

清尘仙尊不屑和这个叛徒沟通。

冰灵根在天凌峰万年不化的积雪中汲取源源不断的力量，凌冽的剑招蕴含着他万年积淀，让褚熠一时招架不得。

褚熠被连连击退，不得上风，心里反而更加欢喜，好似闻到血腥气的凶兽，战意大涨，一边拼尽全力和清尘仙尊纠缠，一边愉悦的开口：“有趣！真有趣！师兄常年隐居，不理俗事，竟不想有如此修为与剑意。怕是大乘期也不过如此吧”。

清尘仙尊面色冰冷，只想将幻境尽快击破离开，手上剑招不停步步紧逼。华人神魂却突然传来剧痛，全身灵力受阻。

楚熠充满杀意的一剑直指清尘仙尊命脉，见他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停手，心里舍不得他死，来不及收手，只能尽力偏离两分。

刹那间，鲜血喷涌，染红周遭飞雪。清尘仙尊喉中腥甜，失力跪在地上，勉强用剑支撑身体。

心里生荒谬。

美人受伤，血染白衣，褚熠心里更加兴奋：“师兄怎么突然卸力了？师弟我可没想杀你，你看看如今弄成这个样子，多狼狈啊。”

他状似心疼的走到清尘仙尊身前，飞快封住他的灵力，然后掐住他的脖子，手下触感细腻冰冷，宛如瓷器，褚熠脸上笑容更大，朝着凌云子闭关的方向喊到：“师尊，你若再不出来。这最疼爱的师侄，可就要死在这里了。啧啧啧，也不知几人有幸得见师兄这般狼狈的样貌。”

说到这，他神色更加癫狂：“哈哈哈哈哈。不如我把他废了，挂在无闻宗的大门上，让天下人日日观赏，你看如何？”

褚熠的笑声响彻天凌峰峰顶。

可凌云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褚熠好似发现了新大陆，对面色惨白失力的清尘仙尊说到：“你看，师兄。我师尊还没出关。你和山下那些尊敬他，爱戴他的弟子没有区别，都只是他飞升途中的工具罢了。啊~最喜欢这种假仁假义的正道君子了，看着仙风道骨，吃起来却魔气四溢，你说？有不有趣呢？”

清尘仙尊没有任何的反击之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心魔幻境中的自己绝不会被钳制到这个地步。

在褚熠封住他灵力之前，他就被莫名的力量压制动弹不得。现在像个普通人一样在褚熠手中任人拿捏，连挣脱开褚熠掐着自己喉咙的脖子都不行。

此情此景，有点像当年。

当年的他稳住山下局面，上山找宗主师叔时，便与他门前的褚熠交战落了下风。

当时的他拼命的让凌云子不要管他，不要出关。大乘期的闭关结界，即便是褚熠也破不得。

褚熠因为莫名的原因对凌云子怨念颇深，出关必杀凌云子。如果忍着，日后也许能再寻一线生机。而且褚熠现在十分噬杀，就算凌云子出关，也未必能保下门中众人。

褚熠对凌云子默不作声的行为很失望：“唉，山下我看着也屠得差不多了。魔族那帮牲畜想必也吃得饱饱的。师尊，你不愿出关便算了。只是你这心爱的师侄，我带走了，放心，我不会杀他。他只会亲眼目睹你的死亡。”

褚熠越说越开心，心里已经在想象那一天的美好。

清尘仙尊开口说话，喉咙竟然也发不出声。

这不是他的心魔幻境！

心魔幻境受心绪控制，而眼前的幻境则褚熠是主导、遵循当年的发展，更像是回溯。

因为是回溯，所以他不能改变任何。

他必须要再次被褚熠带走，接受那无休无止的折磨。

漫天飞雪模糊清尘仙尊视线，苍茫天道在上，为何要对他如此不公。

为何要在他已经破除心魔幻境、重生过后，再让他走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