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芝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眉心,想骂又不知道该骂什么,真的是槽点太多无从下口。
可能是动作幅度有些大,旁边的王舒也醒过来了:“......几点了?”
白雅芝把手机摸过来,瞅了一眼道:“还早呢,才刚6点10分,是不是我动作太大吵醒你了?”
“不是,和你没关系。”王舒一边把胳膊申出来探手机,一边道:“我的生物钟也差不多就是这个点醒。”
“你们班主任生活作息就是规律,早睡早起三餐定时。”
“......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规律。”王舒向白雅芝晃了晃手机闹钟的页面道:“前天才把这一排闹钟都给关了,每天早上起床真就是艰难斗争,你看我光早上的闹钟就设了8个,妥妥的起床困难户。至于早睡,那得看今天有没有突发情况需要加班处理,有没有家长下班清闲了有空了想和你了解一下孩子的近况啊,微信语音都是四十分钟起步给你打的,在家长的认知里,老师不存在下班的概念的,更别说班主任老师了,人家觉得你就是应该随时随地为人家服务的,管你是上班还是下班。”
“......”白雅芝无语,吐槽道:“老师真的是连拒接电话的权力都丧失了!”
“可不是。自打我当老师后接触形形色色的家长以后真的对婚姻都祛魅了,怕以后恋爱结婚也遇上。不正常的家庭有那么那么多,好多人真的不仅智力不正常还有精神疾病,但生活还能自理,能正常生活,所以被当作是正常人,而他们还生孩子,表面看起来正常的精神病也越来越多,甚至孩子可能还是他们家里最正常的一个。那个9班的任伯轩,平时看着是斯斯文文的,结果运动会的时候被李老师在班主任办公室抓住偷偷舔人家11班女老师的保温杯,我听到的时候人都麻了......”
!!!
“我的天呐......”白雅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脑子里都有了画面,冲击力炸裂。
王舒叹了口气也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雅芝你用卫生间吗?我想先洗漱一下。”
白雅芝摇了摇头,啪的一声又躺回被子里道:“你先去吧,我想再躺会儿。”
王舒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白雅芝翻着手机里的外卖软件,问道:“王舒,早上点八宝粥和小笼包行不行?你要加其他的吗?”
“帮我加个鸡蛋!”
“好咧。”
等美团小哥把外卖送到门口的时候,白雅芝和王舒正好前后脚洗漱收拾完,时间不早不晚卡的是正正好。
白雅芝习惯吃包子的时候蘸醋,去厨房里找了两个醋碟儿,给王舒也倒了一份。
“嘶,你这是打哪儿买的醋,够酸够带劲的。”
白雅芝笑道:“从铜锣湾那儿的宁化府,他家的醋比超市里的好吃,我去年还专门背了两卡回家,给我姥姥分了一卡姥姥都说不错。”
“你可真不怕沉不嫌远的。”
“反正出门就叫滴滴,也就高铁站那儿得自己提一会儿,还好。”
“你这儿有白糖没有?我想给粥里加点糖。”
“有的,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白雅芝从厨房里把白糖罐取过来的时候,发现王舒神色郁郁的看着手机,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王舒抬头,麻木道:“......五岳出成绩了。”
“......”白雅芝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问了出来:“张子涵考了多少?李晴及格了吗?”
王舒微微摇了摇头,把白雅芝吓了一跳,以为李晴真没考及格,那这次期末考的均分得烂成什么样子。
“......我只看了他们的综合排名和总成绩,各科的还没来得及看呢。”
白雅芝赶紧坐下拿起手机,结果五岳系统又卡了,刷新不出来!
王舒看着白雅芝的动作叹了口气道:“感觉咱们永远被成绩、排名、积分给捆绑了,还有平均分和优生率,有时候都感慨,要是以咋们学校的三率去让大圣先师孔子来教,他估计也是那个月月被批斗检讨的——毕竟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也,这优秀率也太低了!噢不,三千只是虚指,也许孔子的学生实际数量更多?那他更该自我反思了,按咱们学校领导们每次开会都反复强掉的没有不会学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以咱们学校的要求连续3次积分不达标或者连续两次日常抽检不过关他就得打回去重新储备去了,谁有功夫让他因材施教?”
白雅芝听了王舒这话也不由笑道:“我每次听领导说没有不会学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的时候,都觉得好不讲道理,就像是病人去医院看病,难不成也是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不会治的大夫?什么流氓逻辑!甚至我有时候都觉得我哪是来当老师的啊,简直是来当魔法师的,要我点石成金!搞不好还是驯兽师!要让虎豹安静如兔,要把知识、指令灌输进熊脑!”
“谁说不是呢?”王舒拢了拢头发继续道:“人和人就是有差距的,资质的问题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的啊,爱迪生的名言——天才是1%的灵感加99%的汗水,但为什么人们永远都不把爱迪生的后半句接上——那1%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99%的汗水都重要,因为绝大多数庸人懦夫不敢面对事实真相么?天才悟道更胜十年清修!龟兔赛跑和卧薪尝胆为什么能广为流传,因为那是个例啊,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可大家往往只能感动的看到一那个分子,然后忽略掉千千万万的分母。
抛去这些不谈,教师这份工作,我真的是越干越觉得绝望,因为我的劳动价值永远要体现在别人身上,我的劳动成果只能通过别人的进步体现出来,我的工作永远没办法像其他工作一样,拥有切切实实属于自己的成果。作家写一章小说就是他的更新,画家画一幅画就是他的创作,他们做的就是自己做的,可我的工作是没有尽头的,我的成果是不能积累无法触摸的,甚至我的职业价值都不是自己的,而是折射出来的,这太让人悲哀了。而且我的劳动对象是未成年人,永远没办法和成年人一样交流合作,更别提知情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