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有什么新吃食,阿瑶都会给大伙儿尝尝鲜,做为她的食客,主要是他们喜好什么,其次才是手艺,这才叫投其所好。
她给西瓜加浆汁的做法取了个名字,叫:西瓜椰椰。
这个名字新颖,使人眼前一亮。
大伙都是在市井常逛的闲客,知道越王头价格昂贵,因此对阿瑶推出的新品涨价有所理解,她不过比原先的大碗涨上五文钱,如今大份的西瓜炒酸奶需要二十二文。
不仅价格提升在数量上方阿瑶也都有固定,每日都只做十份,正是因为物以稀为贵,西瓜椰椰被试吃时的食客说出的天花烂坠。
引得数十位食客每日早早而来就为吃上这一口。
阿瑶得吴大娘恩惠,想亲自端去感谢,可她眼前正好有位熟客拉着她说话不愿松手,只好拍了拍梁文宇:“劳烦你替我去一趟东市,送到写有小筑的一间商铺。”
“好。”他拎住食盒就走。
要找写有小筑的商铺,整个东市只有一间,距离州桥有三四里远的店铺,店面最大最广。
“吴娘子,您失踪多年的好女儿叫我来送吃食。”梁文宇走近店里当着人面坐下,手中理好衣摆调侃道。
吴大娘手中捏着早上新到的牡丹,指尖拨开花瓣理成纹路方向一致后往花瓶中插,她背对人叹气:“你说我这失踪多年的女儿何时带个女婿上门?”
“您这是收了个干女儿?”梁文宇娴熟般替自己倒了杯茶水。
“混小子,莫嘴贫。”吴大娘插好花,火急燎燎过来,对着梁文宇一顿拍,“人家花都知道找对眼,就属你不知!”
吴大娘打开眼前食盒,里面的炒酸奶被阿瑶卷成一段段排列成花妆,中间点缀了几块西瓜和果子:“你对阿瑶可否有意?”
“若是有意,阿娘改明找个大师替你俩算一算。”吴大娘吃了口冰,含糊不清道。
梁文宇掩去眼中神情,握住茶杯:“阿娘着急了些,我如今志不在此,耽误人家可不好。”
她从家弟口中得知子恒要与他对赌时都有些震惊,那赌注她是知道的,可这公子哥跟着魔似得非要当乞丐,她是不解的但还是同意了。
“你与阿瑶我并非未见过,只是你这人比不上人家姑娘,小小年纪如此上进。”吴大娘吐槽起来,“当初你既不想从官又不想从商,学了那套文绉绉气,阿娘何时说过你,如今想让你找个好姑娘,耽误什么!”
梁文宇将杯子握的越发紧:“阿娘,莫在说!我与她并非你想的那般。”
吴大娘摆手吃冰:“罢了罢了,阿娘不说了,嗯,这是沙冰味道真好。”她咽下嘴中,又舀了勺入嘴。
“外头来了几个越王头,你一会带去给阿瑶。”吴大娘慢慢挖了勺冰,举在半空,目光从梁文宇身上挪开,嘴角微微上扬。
这臭小子买什么关子,自家娘亲面前装腔弄事。
梁文宇喝完茶轻声回应:“好。”他提上越王头回去,并未直接带去摊子而是先回家放进井水中冰镇。
等梁文宇到摊子处时,外头有个食客和阿瑶软磨硬泡着,高低要她在做一碗西瓜椰椰出来,阿瑶客客气气同人讲着话,言语间未有半分退步,她把规矩定死了多一碗少一碗都不得兴。
马车就停在摊子旁边,这位食客活泼开朗的很,撑着手肘怼在阿瑶面前撒娇:“好姐姐,就匀我一碗,一碗。”她伸出手指比划。
阿瑶有些无奈:“好妹妹,是真的匀不出来。”一颗越王头四舍五入做三碗都已是她往底料中加入少许牛乳才能做出来的。
“明日再来可好,我定替你预留一份,或让我的伙计送上门。”阿瑶好想快些把人赶走,她要做生意。
“好,一言未定,我明日再来!”小姑娘是吃定了这碗西瓜椰椰。
总算将这位祖宗给送走了,阿瑶扶额叹息:“你都听到了,明日赶紧一早送去。”她有些架不住,看对方并非寻常人家,虽有天真烂漫但身上的书香气息是掩盖不住的。
梁文宇站在她们身后直到人坐车离去,他才站出身来:“看来你有得受了。”
原本阿瑶还在为新品高兴,谁知吸引来怎么一位好新奇的姑娘,阿瑶忍不住闭上眼,只望是她错觉。
“明天你过去时告诉她,往后有何新品一定提前派人送上府,不过价格方面自然是要贵一些,毕竟数量少又是破例。”阿瑶说的头头是道,话语中半分便宜都不让。
梁文宇走过去系上围裙打趣道:“不知该说你是会做生意呢,还是位财迷心窍的主。”
阿瑶递吃食出去给食客,收回手道:“自然是做生意之人,要说财迷也算,毕竟眼下要用到钱财的地方众多。”
她打开冰桶看了几眼,发现里面都快见底,梁文宇方才与她说过家中水井里有几颗越王头,阿瑶想回家前赶紧购置好冰块方便回去后能上手快些,椰浆制作比果酱还要麻烦许多,上次阿瑶打开一个越王头相当吃力,她手腕力气小不太砍得动。
阿瑶望了眼盖上:“今日冰有些不够,在卖几碗就收摊回去吧!”
“好。”梁文宇今日未曾外出,接连好几日都没离开摊车,“过会我同你一起去冰行。”
阿瑶正巧需要人帮忙,这段时日冰行伙计都有些不太愿意帮忙她们这些做冰饮生意的摊贩,或许是其他酒楼订的多了一个劲的献媚送冰,阿瑶手伤还未完全好透怕复发,就带着梁文宇一起去了冰行。
刚进冰行就感觉周身一股凉意,与外头炎热形成对比,阿瑶朝店内伙计叫了几声,可对方没理睬她顾自个忙完手头活儿过来,汗巾往肩上一搭。
这个伙计阿瑶先前没见过,想着是位新来的,就对他说自己要些哪些价位的冰块,对方好像有些不愿接待像阿瑶这样的散客,对她的态度有些懒散。
“小哥,劳烦你动作快些,我家中还有些事。”阿瑶说着往人手中递了三个铜板,对方动作才麻利起来。
或许是习惯这样的小哥,阿瑶等在柜台取货单,梁文宇则不断打量屋子内。
冰行的屋子里头是不存冰的,需要先到柜台结账然后拿上票子去后面的冷窖取冰,后头有人会看票给冰。
窖里头有好几个人穿着厚袄在区分不同杂质的冰块,方方正正的冰厚实的都可和城墙的砖块比,每个木牌前头写着价位,表示后面的冰都是该价格一块。
肉眼能清楚分辨越是干净的冰块几个越贵,阿瑶将票子拿给纳票人,他收下票就会用冰叉把冰拖到铁板上拉下来。
冷窖地面装有两条滑道,每处都有,取冰时放上铁板,轻轻一拉就能轻松运下。
阿瑶花了些钱财才有小哥过来帮忙敲碎装进冰桶中,冷窖是独立一扇门与前面不联通,需要客人自己把冰桶运过去装好,梁文宇推来冰桶时撞见了花楼店家带着一人进入冰行。
从外头看能见到冰行掌柜对着那人笑脸相迎,弯腰恭维着。
推车送到阿瑶面前,她只管将碎冰填入桶中,其他一概不管。
梁文宇跟着过去探究竟,冰行里面的小哥出去送货,此刻刚好无人值守,他摸索着进入后厅,后头小门弯弯绕绕,梁文宇警惕周围慢慢挪到几人坐着的屋子外偷听。
“六爷,如今冰价您可满意,往后这冰还交由我卖?”
花楼店家替他主子发话:“我家主人很满意,只是献上来的贡品还需多费些心思。”
“是是是,在下必定好生挑选。”他擦擦额头。
“你可知最近有位卖冰饮的姑娘。”花楼店家突然提起阿瑶,“这姑娘人小心思巧,只是可惜无缘与我合作,她惹的主人不痛快,你说该如何?”
“我一定替您好好教训一番。”他脸上透出狠劲,转脸献媚起来,“这是本月的红利,您先收好。”
花楼店家拿过布袋掂量了几下,朝他主子看了看:"你这些钱要想得到下一轮,只怕是难上加难。"
“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他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塞进布袋。
“可别让主人失望。”花楼店家细长双眼挑了挑,“近来花楼生意一般,这冰价你说该怎么给?”
“小的自然算您十文钱一块,在少就给不了您红利了。”冰行店家低头赔笑道。
花楼店家满意的点头:“十文也好。”他停顿了一下,“只是,其他店呢?”
“必定只涨不减,您放心。”他着急回答。
坐在中间的人指尖点了点手下,花楼店家扶着他起身,对一旁说道:“我家主子对你很满意,往后冰行的生意。”他瞄了一眼,“自当还是让你做。”
“是,小的谢过六爷。”
“别高兴太早,若有那日惹了六爷不痛快,小心你的脑袋!”花楼老板跟在这位六爷身后。
外头梁文宇听见动静,爬上梁柱蹲下身躲藏,从高处看他只能瞧见其中一人着仆人衣裳却走在最中间,身边跟随的两人都微微弓着腰。
不过他看见对方手腕中闪过的图案,是条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