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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老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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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有座废砖窑。”江枕风低头说,发现宋梧期已经半跪在地上,连忙托住她腋下,“再撑会儿。”

宋梧期摇头:“盛淮他们......该在土地庙......”

“我们连土地庙在哪儿都不知道。”江枕风架起她往前走,“先止血再说。”

芦苇丛突然哗啦作响,江枕风银簪滑到指尖。只见盛临霜钻了出来,发间还粘着水草。

“可算找到了!”她急急地比划,“我哥在砖窑等着,那边安全。”

宋梧期问:“你们......怎么知道......”

“午后在客栈听伙计说的。”盛临霜帮忙扶住宋梧期,“说这带就砖窑和土地庙两处废宅。韩昭的人既然在官道设卡,肯定会先搜显眼的土地庙。”

这边盛淮正蹲在窑口把风,见她们来了,立刻掀开遮光的草帘:“窑里有前几日工匠落的干衣裳。"

窑洞深处,盛淮用火石点燃半截蜡烛。宋梧期靠在窑壁上,看江枕风熟练地清理她臂上伤口,突然轻笑:“江少当家......手法挺熟......”

“商队走镖常有人受伤。”江枕风系紧布条,故意用了点力。宋梧期倒吸冷气的声音让她指尖顿了顿,又放轻动作。

盛临霜捧着个破瓦罐进来:“在窑后找到的雨水,还捡了些能烧的碎木。”

火堆燃起,宋梧期昏昏沉沉。江枕风摸到她滚烫的额头,转头问盛淮:“能弄到药吗?”

“天亮后我扮作樵夫进城。”盛淮用树枝在地上划路线,“冀州城东有个药摊。”

宋梧期突然睁眼:“不行......韩昭肯定......守着药铺......”

“那就去城南牲口市。”江枕风回忆道,“晌午路过时看见有卖兽药的摊子。”

盛临霜正在烘烤湿衣裳,闻言插嘴:“马用的金疮药我也能用!去年在汴京——”

“安静。”江枕风突然吹灭火苗。窑外传来马蹄声响,由远及近。

宋梧期强撑着坐直,短刀已握在手中。江枕风按住她,无声地指了指窑顶——那里有道裂缝,足够瘦小的人钻出去。

“少当家带宋小姐先走。”盛临霜说,“我和我哥引开他们?”

马蹄声在窑外打转。江枕风突然抓起燃烧的树枝,猛地扔出去。火光映照下,她看清了追兵不过三人,都是普通差役打扮。

“不必。”她吹灭蜡烛,“盛淮,把你外衫给我。”

当差役踹开窑门时,只见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蜷在角落,粗布衣裳上沾满血迹。她怀中抱着个一动不动的人形,正发出抽泣。

“官爷......”女子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求您救救我男人......”

差役嫌恶地后退两步:“可见过两女一男经过?”

“晌午听见有人往西跑了......”女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怀里的“尸体”随着抖动滑落,分明是个塞满干草的假人。

差役怒骂着拔刀,埋伏在窑顶的盛淮一跃而下,短刀抵上他的喉间。

差役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另外两个差役刚要拔刀,江枕风从草堆里抽出弩箭,动作利落地拉弦上箭。

“别动。”她说,“这支箭可不长眼睛。”

被挟持的差役:“好汉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宋梧期不知何时已站在窑洞口,虽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差役:“是......是韩大人......”

盛淮的刀锋往前送了半寸:“说清楚些。”

“长兴侯韩昭。”差役说,“说是有商行的人劫了官道上的军报。”

宋梧期:“韩昭何时有权调动冀州差役了?”

另一个差役跪倒在地:“小的们的确是衙门的人。是韩大人的师爷拿着按察司的令牌......”

“住口!”为首的差役厉声喝止,随即被盛淮一记手刀击晕。

剩下两个差役被捆得结结实实塞进窑洞深处。盛临霜取下他们的外袍和腰牌,江枕风则仔细检查缴获的文书——上面盖着货真价实的冀州府衙大印。

“看来韩昭已经掌控了衙门。”宋梧期靠在窑壁上,呼吸略显急促,“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冀州。”

“此时出城太过冒险。”江枕风说,“先处理伤势,再从长计议。”

盛淮:“我可以假扮差役回城复命,就说在砖窑发现血迹,疑犯往西逃了。”

“太过危险。”宋梧期摇头,“冀州差役彼此相熟......”

“有这个就不必多言。”江枕风展开一份盖印的公文,“盛淮只需将此物交给守门人即可。”

天刚亮,盛淮换上差役装束离去。江枕风从窑顶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正向砖窑疾驰而来,为首者官服鲜明。

“是衙门的捕快。”她迅速滑下,“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宋梧期试图站起,却踉跄着撞上窑壁。盛临霜连忙扶住她:“宋小姐发热了!”

“你们先走。”宋梧期推开她的手,“我来断后......”

江枕风二话不说蹲下身,将宋梧期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临霜带路,我们往河滩去。”

刚钻进芦苇荡,身后就传来砖窑坍塌的轰响。宋梧期在江枕风背上轻轻挣扎:“这样会拖累你们......”

“别说话。”江枕风调整了下姿势,“保存体力。”

盛临霜突然指向远处:“少当家!有渔船!”

老渔夫正要撑船离岸,见三个浑身是血的人从芦苇中现身,惊得竹篙落入水中。江枕风取出一块碎银:“老人家,能否载我们到下游渡口?”

渔船缓缓驶向河心,宋梧期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她的额头抵在江枕风肩上,呼吸灼热。江枕风低头看去,发现她右手仍紧握着短刀,指节都泛白了。

“宋小姐的伤势......”盛临霜忧心忡忡地问。

江枕风轻轻将短刀收回鞘中:“会好起来的。”她望向渐远的河岸,“等盛淮回来,我们要让韩昭为此付出代价。”

老渔夫:“几位是要找大夫吧?老汉知道个地方......”

“多谢好意。”江枕风婉拒道,“到渡口即可。”

渔船顺流而下,惊起数只白鹭。宋梧期在昏迷中微微蹙眉,无意识地往江枕风怀中靠了靠。阳光映照在她们交叠的衣襟上,分不清是谁的血迹先凝干。

渔船在河道中前行,船底不时擦过浅滩的卵石,发出细微的声响。

江枕风将宋梧期小心地安置在船板上,取出手帕浸湿河水,轻轻擦拭她滚烫的额头。

“少当家,你看。”盛临霜压低声音,指向岸边几处晃动的火把,“他们追来了。”

江枕风眯起眼睛,看着那些差役举着火把沿河岸搜寻,不时用长矛拨开茂密的芦苇。老渔夫不动声色地调整了船篙的角度,让渔船贴着阴影处前行。

“老人家,前面可有隐蔽处能靠岸?”江枕风问。

老渔夫沉吟片刻:“再往前半里有个渡口。”

宋梧期突然轻咳一声,缓缓睁开眼。她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游走片刻,随后恢复了清明,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江枕风按住她的肩膀,“伤口会裂开。”

宋梧期摇摇头,声音虚弱却坚定:“不能去渡口......韩昭的人一定守着。”

老渔夫闻言:“那去老码头?以前运木材用的,如今很少有人知道。”

江宋二人对视一眼:“有劳了。”

渔船悄然拐入一条支流,两岸的芦苇越发茂密,几乎遮蔽了天空。盛临霜紧张地盯着后方,直到那些火把的光亮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到了。”老渔夫将船靠在一处木桩旁,“顺着这条小路上去,能到官道后面的林子。”

江枕风正要道谢,宋梧期却抓住老渔夫的手腕:“老人家为何要帮我们?”

老渔夫不慌不忙地抽回手:“韩昭的人上个月征用我儿子的渔船,那孩子说了几句,就被打断了腿。”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看几位像是要寻韩昭的晦气。”

盛临霜搀扶着宋梧期上岸,江枕风从怀中取出一块银子递给老渔夫:“多谢相助。若有人问起......”

“老汉今日一直在下游打鱼,什么也没看见。”老渔夫将银子推回,“只盼几位真能让韩昭吃点苦头。”

目送渔船远去,三人沿着台阶向上走。宋梧期的脚步越来越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江枕风见状,不由分说地架起她的胳膊。

“不必。”宋梧期还想推拒。

“若你倒在这里,我们更难脱身。”江枕风说,手上却不容反抗地加大了力道。

树林里弥漫着草木气息,偶尔传来几声鸟鸣。盛临霜走在最前面探路,不时回头查看宋梧期的情况。

“少当家,前面有间木屋。”盛临霜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像是猎户歇脚的地方。”

那是一间简陋的木板屋,门上的锁已经锈蚀。江枕风轻轻推开门,屋内只有一张木桌和几条长凳。

“先在这里歇脚。”江枕风扶着宋梧期坐下,转头对盛临霜说道,“你先去外面守着,若有动静立刻示警。

盛临霜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出去了。江枕风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先前从差役身上搜下来的金疮药。

“把衣服解开。”她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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