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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七哥和小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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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凌乱,手臂骨折,脚下两只极不相配的鞋,在狼狈逃跑之后许沐川就是这样两手空空地走在街上。

十字路口那家最红火的汉堡店里飘出的炸鸡排的香气十分强势地铺满了整条街巷,在它旁边的水果店倒显得门庭冷落,老板张威始终麻木地坚守在自己的摊位前,耷拉着眉眼不为所动,只是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用蒲扇驱赶着唯一的来客——苍蝇。

然而在看到许沐川之后他整个人倒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双眼高速运转将其打量了又打量,接着促狭一笑,“小建国,你爸又耍酒疯啦?”

许建国这个名字早已被“酒鬼”一词替代,而“小建国”倒像个世袭制的名号顺理成章地被安在了许沐川的头上,久而久之竟没有人能记得他本来的名字了。

许沐川在他摊位前站住,刻意挺直了背,狠狠剜他一眼,说:“干你屁事,有空管好你老婆吧,小心头上长草,儿子改姓王呐!”

张威的老婆在这条街巷素来流传的八卦里绝对占有一席之地,倦怠的男人们凑在一处说起荤段子来,多半都要把最后的重头戏压到她身上,彼此再心照不宣地嘿嘿一笑便足以解乏,无聊的女人们肩碰着肩闲话家常时,冷场的空隙里多半会有人抛出关于她的新传闻,而后再顺理成章地引出一大段一大段的联想和谩骂都已经是她们的保留节目了。

她的风流韵事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宽慰他们心灵的良药,至于传闻的真与假,除了本人和作为其丈夫的张威又有谁会在乎呢?

这件事对张威来说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拔不出也忽视不了,而对此一清二楚的许沐川就是想让他疼。

“臭小子,我——”张威撂下蒲扇正要从摊位后面冲出来,却被隔壁开杂货店的李婶及时拦住,他挣扎两下便就势找了个台阶,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哼,要不是看你娘跑了,爹又浑,也是苦命人一个,我非打烂你这张嘴不可。”

许沐川一手插兜,咧着嘴挑衅地笑他:“嘁,老子命好着呢,不敢打就说不敢打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你——”张威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上身微微前倾却也没有再上前一步。

许沐川像挥走烦人的苍蝇似的朝他一摆手,敷衍地说:“行了不跟你废话了,还赶着办事呢,等我忙完回来乖乖等着你打啊,先走了!”

张威气急败坏地指着许沐川已经走远的背影向李婶抱怨:“嘿……你说这,哪见过这么讨厌的孩子啊?”

李婶叹一口气,悄么声地从摊位上顺走俩圣女果,“别这么说,他从小没有爹娘教养,能长到这么大已经是不容易了。”

话刚说完,明明已经走远了的许沐川没转身却突然对她喊了一句:“背后说人是非,小心舌头生烂疮吃不了白食啊李婶。”

李婶攥着偷来的圣女果咽了咽口水,为掩饰心虚便同张威重复念叨着:“你说说这……你说说这……”

许沐川一直走到街角转过弯来才终于放慢步子,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原本挺得僵直的脊背像漏气的气球一样陡然塌陷下来,连同飞扬跋扈咄咄逼人的气势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往常许建国耍酒疯耍得厉害的时候他都会跑到江边,晚上困了就在桥洞下废弃的水泥管里睡觉,等第二天中午回到家,许建国要么正躺在废墟一样的家里睡得不省人事,要么彻底不见了人影,他永远都猜不到会是哪一种。

此刻身无分文的他只能刻意忽略掉手臂骨折带来的剧痛,习惯性地往江边走,然而风云突变,一朵硕大的乌云飘过来完全盖住了太阳的光辉,眼看有一场大雨将至。

他站在十字路口迷茫地驻足了很久,四面八方的风横冲直撞地一涌而上,他就像一只摇摇欲坠的稻草人被粗鲁地推来又攘去,却始终倔强地立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肯倒下。

“喂别站在这里挡路啊小子!”一个毛发稀疏却坚持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忽然很大力地撞了他一下,神色间充满嫌弃和不悦。

而那一下好巧不巧竟刚好撞在了许沐川那只受伤的手臂上,他在惯性中趔趄了一下,随即一阵更强烈的疼痛顷刻间席卷而来,他不得不捂着手臂蹲下身,然而额头上的冷汗还是像溪水一样汩汩而下,他只有尽力咬住下唇才能忍着不叫出声来。

中年男人见他脸色苍白,感觉他下一秒很有可能就要倒地不治了,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要逃跑的样子,“喂,你、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讹我了啊,我就轻轻地、轻轻地碰了你一下而已。”

中年男人面对着忽然聚过来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显然有些心虚,却还自以为是地想通过提高音量来证实自己的清白,“别再演戏了啊,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你们肯定还有个专门的骗子组织吧?”

汗水早已浸湿了上衣,被疼痛支配的感觉如同一场永无止境的刑罚,此刻的许沐川看不清,也听不见,被迫困在四周聚拢的人墙里闷得几乎要窒息了,他的意识变得和呼吸一样支离破碎,某一个清醒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原来死是这么容易,比起活着要容易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因为他已经没法再去衡量时间流逝的快慢与否了,只是迷迷糊糊地记得在将要晕厥之际被一双手及时扶住,而后听见一个少年狠厉却稚嫩的声音问:“用哪只手打的?”

许沐川瞳孔微张,惊讶地看向声源处,久远的回忆和眼前的真实恰好在这一刻重叠。

他永远也忘不了和丁旗初遇的这一天。

“我——操——”韩煜忽然在耳边爆出一句粗口,把许沐川的思绪彻底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丁旗下手还是和当年一样狠,攥着不知从哪薅来的棍子直接砸折了那个带头堵韩煜的小混混的左臂。

在小混混的惨叫声中,丁旗平静地扔掉棍子,从地上的烟盒里拾起一支烟点上,在烟雾缭绕间带着笑看向韩煜,“他指着右手养家糊口的,折他一条左胳膊行吗?”

惊魂未定地韩煜直愣愣地盯着那个混混看了三秒钟,连忙点头:“够了够了,谢谢七哥。”

许沐川将视线从小混混的胳膊上移开,刻意回避这在曾经司空见惯了的一幕,然而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丁旗注意到了。

“今天谢谢了,这钱给他用来治手吧。”他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放到丁旗旁边的桌上,而后拍了拍韩煜的肩,不太自然地对丁旗说:“他还有功课要做,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许沐川!”丁旗忽然起身,很急地叫住他。

许沐川望着两步之遥的门口,很想直接推门离开,可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决定面对他,哪怕只是说一句再见也好。

然而丁旗只是笑着摇摇头,一如当年那个拔刀相助的憨憨少年,“没事啦,路上小心点。”

“嗯,”许沐川笑着点点头,又谨慎地加上一句“再见”。

“……再见。”

回程的路上韩煜一改来时的沉默寡言忽然变得喋喋不休起来,这让只想静静的许沐川实在是有苦难言,后悔为什么上了公交还得跟他坐在一起。

“哎,七哥这么厉害你们怎么认识的啊?”韩煜扒着前座的椅背一脸殷切地看着许沐川,跟追着人聊八卦的陈祁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见许沐川并不理他,他便继续说:“我怎么觉得你对他这么冷淡呢?他欠你钱了?也不像啊?”

“哦对了,那五百块钱我周一还你啊,然后咋俩基本就算两清了。”

“基本?”许沐川微拧着眉看向他,“是彻底才对。”

韩煜眼里带笑,摸着下巴凑过来,“以后有机会你再带我去西和街呗,我想见识见识七哥那种刀光剑影的生活,多去几次咱俩就能彻底两清了。”

许沐川嗤笑一声,“刀光剑影,你当拍武侠片呢?”

“去吧,就当旅游了。”韩煜笑嘻嘻的,试图用软磨硬泡来说服他。

然而许沐川不为所动,语气冷淡地说:“别得寸进尺啊。”

韩煜撇撇嘴,不悦地抱着手臂靠回椅背,“七哥难道不是你朋友吗?你见朋友的时候顺带捎上我又怎么了?”

“七哥不是你该叫的。”许沐川看着前方,声音轻忽而冷冽。

韩煜听了立刻皱起眉头反问他:“我听他小弟都是这么叫他的啊,我怎么就不能叫了?”

“你也说了那些是他的小弟,”许沐川转过头,深深地望着他,“而你是个学生,往后你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靠!你看不起他们是不是?”韩煜忽然激动地站起来,似乎等不及要和他划清界限,“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啊?在小弟面前说一不二的七哥到你这却还要小心地看你脸色,连我都看出来了,我不相信你会眼瞎到这个地步?”

车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乘客奇怪地看向他们,但他们显然都顾不上在意这些了。

许沐川被他的话刺得一痛,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好像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面对韩煜这个局外人的质问,许沐川第一次变得哑口无言,说“没有看不起谁”或是“没有以为自己很高贵”好像都没什么意义,因为到最后都没法向他解释自己所有的态度和行为。

他只好避开韩煜审判的目光,用大人通常用来搪塞小朋友的方式去敷衍对方:“你不懂,这也不是你该管的事,赶快回家补完作业明天准备上课才是你的正事。”

韩煜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哂笑道:“是啊,我不过是个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什么也管不了,你们都是他妈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人。”

许沐川觉得他话里有话,再想说什么的时候韩煜已经径直往车厢前边的空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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