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向昼雪对圣旨的内容隐隐有了预感。
带着款冬去往前厅的路上，向昼雪意外看到了队尾的凌鹤。
“他不去保护燕靖昭，来我这做什么？”
听到了她的念叨，款冬也跟着朝后面看去，笑道：“王爷真是心疼您，连在王府里都生怕您受到危险，特地派人来保护。”
听着她的打趣，向昼雪无奈笑了笑：“又没有外人在，王府能有什么危险。”
是啊，也没有外人在，王府能有什么危险。
外人。
临走去宫中赴宴之前，自己的身边不是出现了一个外人吗？
向昼雪还想再思考些什么的时候，款冬悄悄在身旁提醒：“王妃，宫里的人在等着宣旨呢。”王爷没到，您再不出面，这也不好看啊。
“知道了。”向昼雪转身欲走。
身侧忽然被人拉住了她的手，转身一看，是燕靖昭。
“王爷！”
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向昼雪一下子就觉得心安了下来。
“一起去吧。”遮在袖子之下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两手相交之处，对方的体温清晰的传了过来。
“好。”
向昼雪弯了弯眼睛。
两人抵达前厅的时候，意外发现，负责看守的侍卫已经撤下去了一半。
向昼雪偏头去看燕靖昭，发现对方也同样看向了她，四目相对，居是明白了什么。
宣旨的太监是王承身边的小太监双舒，也是老熟人了，上次的那句隐喻，省了向昼雪不少的功夫。
因此，这次看到是他的时候，向昼雪还是很友善地冲他点了点头。
“王爷王妃真是伉俪情深。”
见人都到齐了，双舒也开始宣读圣旨。
内容没什么新奇的，无非是那些套话，对于庄亲王妃中毒的事情也是一带而过，唯独末尾，提到了睿亲王府日后的发展。
“封地？”
向昼雪在心里犯嘀咕，真让燕靖昭说准了，皇帝就算不同意，也要同意。
“臣领旨谢恩。”
燕靖昭目不斜视，径直接过了递来的圣旨。
向昼雪示意款冬上去递银子，这次双舒却推拒了起来：“王妃好意，双舒心领。此番路途遥远，怕是有许多要用钱的地方。”
“兰溪。”
燕靖昭唤了一声，兰溪立刻心领神会，接过款冬手里的荷包，连带着一张纸条，一齐递了过去。
“舒公公别辜负了王妃的心意，你的意思，王爷都清楚，拿着吧。”
双舒看了看兰溪，最后还是收下了。
“王爷王妃恩情，奴才永世不忘，奴才预祝王爷王妃，一路顺遂，万事安然。”
说完，双舒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随之而来的是，整个睿亲王府的侍卫全部撤离，一切恢复如常。
明明是个好事，可圣旨宣读之后，人人脸上都没有了笑容。
向昼雪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连她这种有准备的，现在都觉得突然，更别说下面这些没准备的下人了。
“兰溪，遣散买回来的人，剩下的带走一部分，留几个忠心的看家。”
向昼雪一番安排后，转向燕靖昭：“前院的人，您看着安排？”
“就按王妃说的做吧。”燕靖昭没有反驳的意思，“剩下的事情，兰溪你安排吧，三日后离京。”
“是，属下遵命。”
安排下去之后，向昼雪原本打算回后院，看看到底要带走什么东西，北地寒冷，虽说现在是春日，可归期未定，若是冬日之前还不回京，总要早做打算。
“王妃，先等等，”是燕靖昭在叫她，向昼雪不明所以地回头，燕靖昭却故作神秘道，“随我来一趟书房，有要事相商。”
向昼雪实在想不明白燕靖昭在搞什么，但她还是跟着他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门就被燕靖昭反手关上了，书房门口没有任何人守着，只在院门口有人把守。
“做什么这么神秘？”
燕靖昭但笑不语，径直朝着书架走去，从书架中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
“打开看看。”
迎着燕靖昭的眼神，向昼雪满肚子疑惑，打开了面前的盒子。
谁知道这么一打开，差点被里面的东西闪瞎了眼。
向昼雪“咔”一下阖上了盒子：“你这是干什么？”
燕靖昭似乎有些疑惑：“王妃不喜欢吗？”
“……我没说我不喜欢。”向昼雪不知所措，“王爷给我这些做什么？”
燕靖昭摸了摸鼻子：“投其所好，王妃喜欢就好。”
向昼雪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她将匣子合上，重新推了回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真的？”
燕靖昭无辜地眨了眨眼：“是啊，正巧要离京了，给王妃打点上下用。”
“原来是这样啊，”向昼雪当着他的面直接打开了盒子，倒出了里面的东西，拾起了其中一个熟悉的铁块，“这个也是打点用的？”
燕靖昭：……
燕靖昭：“王妃既然知道，又何必拆穿？”
看着他通红的耳尖，向昼雪笑了笑：“这事要问王爷。”
“王爷说过的，此事之后，要详细跟我说说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
“好啊。”
看着燕靖昭毫无防备的答应下来，向昼雪忽然有种蒙骗小朋友的既视感，正以为自己是不是应该少给燕靖昭挖坑的时候，倏然，燕靖昭闷哼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
好巧不巧，位置正巧是之前上药的地方。
向昼雪一下子慌了神，她连忙跑了过去，想要查看燕靖昭的伤势。
不料这人衣服跟贴在身上似的，怎么都扒不开，急得向昼雪就差喊人了。
“没事，我缓缓就好了。”
燕靖昭抓住她的手，语气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能昏过去。
方才她也是急过了头了，忘了自己也能暂时给他诊治一番，于是直接通过和燕靖昭相握的手，翻出了他的手腕，将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脉。
燕靖昭却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一下子松了手，让向昼雪摸了个空。
“王爷……？”
向昼雪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不对劲的地方，眼睫不停的颤动，似乎是在隐瞒什么。
“燕靖昭，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这下真是骑虎难下了。
燕靖昭本来是打算的逗逗她的，没想到这一遭给自己搭了进去。
“我没什么瞒着你的，王妃还不信我的为人吗？”
向昼雪不吃他这一套：“王爷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燕靖昭还想蒙混过关的时候，向昼雪直接捂住了他的眼睛：“王爷还是别看妾身了，不然妾身真的会忍不住心软。”
“雪儿……”
伴随着低声的呢喃，手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痒，向昼雪嗔道：“老实点。”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语没有什么威慑力，向昼雪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
“王妃？”
当视线陷入昏黑之后，燕靖昭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心里清楚，向昼雪是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的。
可当他察觉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脸侧，可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心中忽然生出些不安来。
不是对自身安全的不安，而是他害怕，在自己防线松懈的时候，被向昼雪套出那些腌臜事来，污了她的耳朵。
“嗯，在这呢。”
几乎贴在自己的耳边说出来的话，燕靖昭的呼吸一窒，喉结上下滚动，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
向昼雪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状态，她轻轻笑了笑：“王爷乖乖听话，就会有奖励喔。”
燕靖昭的嘴唇动了动，向昼雪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主动贴了上去。
“这个奖励，够了吗？”
燕靖昭整个人都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趁着向昼雪不注意，偷偷舔了舔自己的唇，红着脸小声道：“不够，可不可以……”
覆在眼睛上的手颤了颤，燕靖昭嘴角勾出了个并不明显的弧度：“雪儿……”
那只手愈发热了，几乎是同时，许诺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那要看你表现。”
燕靖昭舔了舔唇：“我一定好好表现。”
“正经点！”向昼雪轻呵一声，然而这声呵斥落在燕靖昭的耳朵里，就跟撒娇没什么区别。
不过表情倒是正色了许多。
“王妃想问什么？”
“我中毒的事情，是不是和向伯真与庄亲王有关系？是不是他们买通了传信的小太监？”
燕靖昭点了点头：“是。”
果然如此，向昼雪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这个问题也不过是为了放松燕靖昭的警惕。
“那辅国公府和庄亲王府的事……”
燕靖昭：“是我做的。”
向昼雪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了闭眼，郑重问道：“那些人，是你做的吧，当时王府有人看守，你是怎么出去的，你的伤……是不是和这有关系？”
问完这句话，向昼雪眨也不眨地看着燕靖昭的反应，生怕他点头，又怕他摇头，脑子里乱的要命。
倏然，手腕上传来一阵不容忽视的力道，下一秒，一直覆盖在他眼睛上的手被燕靖昭拉了下来。
燕靖昭微微用力，将向昼雪拉了下来，直视那双慌乱又熠熠生辉的眸子：“雪儿，你会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