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想念之前的房间,感觉肋骨更疼了,早知道当时就多修两根骨头,怕什么?就算惊得这群凡人眼珠子噼里啪啦掉一地,也查不出自己这副身体有什么异常。
一个黑影从姬洛宸身边飘过直奔那九宫格式的窗户,二话不说右手开窗、左手扶框、脚登上窗台,行云流水的动作骤停。
焦瑭想,强行醒来的方法,遭受巨大打击和从高处掉落,电影里说过的。巨大打击,恐怕难,高处掉落……
左脚刚踩上窗台,右脚还没抬起来就被人向后拽去。作用力下的玻璃微微震动,掉下几块水泥渣。姬洛宸觉得他要是刚才没拉开焦瑭,焦瑭会不会掉下楼摔成糖渣不一定,这扇窗户肯定会被焦瑭以借力为由拽下来。
“你在做什么?”
焦瑭一本正经:“我在做梦。”
姬洛宸懒洋洋地靠在窗台上,“什么梦?”
“就是这里,儿子你放心,等爸爸醒了肯定会去看你的。”焦瑭觉得自己在梦里能知道自己在做梦,简直相当于勘破迷障,优秀得宛若天选之子。整个人都好像飘起来了,就差眼前这帅气的高台一跃。
第二次朝六楼高的舞台进发的时候,被靠在那的姬洛宸一拳揍到肚子上。焦瑭的身体缓缓蜷缩蹲下,他感觉自己的肚子以那一拳的位置为中心在拧紧。
“靠,逆子。”
占便宜没够,纯属找揍。小男孩的饭快吃完了,女人拿勺子刮着饭盒壁上粘着的饭菜,发出叮当擦擦声。老妪还在帮床上的另一半按摩,乐此不疲。谁都没往这边看哪怕一眼。
焦瑭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半天都起不来。痛,这种痛绝对不是梦里能有的。但痛感渐渐褪去,他还是没有起身。不敢起身。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姬洛宸看蘑菇看够了,手机又不能用,每个软件打开都加载个没完,想拍下焦瑭这副衰样留念都做不到。打他除了被他爸爸长儿子短的刺激到了,还是帮他证明是不是在做梦的最好方式。
“唉,你还要蹲多久?”
“我想静静。”
“嗯……静静是谁?”
“你还有心情玩老梗?”
姬洛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什么老梗?没玩啊。”
焦瑭崩溃道:“我真是见了鬼了。”
话音刚落,屋里就像被按了静音键,安静得很,恨不得呼吸都能听到。感觉到气氛不对,焦瑭试探地回头,这一看不要紧,直接腿软坐到了地上。挨着门那两张床连同陪护一共四个‘人’,八只眼睛齐齐的看向这边。
就连一直闭目躺在那的老人都睁开了那双有点小又昏黄的眼睛,头从枕头上抬起来,一眨不眨的盯着焦瑭。
除了被那眼神欻欻(chuā),其实也没什么,作为电影学院的学生最不怕的就是目光,可你踏马眼珠能不能动一动,不要像个尸体死不瞑目似的瞪着我行吗?
后边这位爷倒是没跟着一起欻欻他,低着头细心整理挂在脖子上的绷带,慢条斯理地抹平每一个褶皱。仿佛眼前的不寻常是一点没入眼。
焦瑭拽了两下这位爷的裤脚,人都要哭了:“洛宸,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这是姬洛宸接手这具身体之后头一次在焦瑭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大慈大悲地赏了他一个目光,心想,没错啊,直接命中你们那个……哦,踩分点。
面上却有些不太确定的样子,“他们可能是看你眼熟,没有别的意思。”
焦瑭不自觉地搂上姬洛宸的腿,后者表情有点微妙,不是别的,很久没有人敢凑过来对他做这种事了。
人鬼两界都道其卑劣不堪,恶名昭著,前脚‘慈爱’的让你抱大腿,下一秒那刀子可能就是他捅得。连他的下属有事都不敢出言求他,生怕被他落井下石当成没用的累赘给吞掉。而这小孩今天抱他两次了。
焦瑭的头发吓得根根立,倒是省发胶了:“现在怎么办?我怎么觉得他们想刀了我,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姬洛宸回过神:“等导演喊cut吧。”
焦瑭:???
除了他们俩和那四盏眼神聚光灯,这缩在被子睡觉的这位就显得格格不入。这被子里的应该是活人,但身上的鬼气很重。
姬洛宸的目光似有似无落在被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热切,被子里那一坨动了动,就像某种白色的虫子。里面的人伸了个懒腰,因为之前蜷缩着,这一抻,被子就不够长了,脚和头都露了出来。
脚趾活动了几下,引得姬洛宸的目光移动到他脚背绷起来的筋骨上,这人看着瘦,力量还挺足。就是娘们唧唧的在脚腕上绑了一根红绳。
姬洛宸撇了撇嘴,那双脚已经收回被子里,被一度怀疑是植物人的这位仁兄盘腿坐起来,那一头浓密的黑发无风翻飞。姬洛宸觉得似乎下一秒就会有鸟从他身后开着的窗户飞进来,稳稳落到这人的头上。
只是这人好像还觉得发型不够张扬,手在自己头上胡乱搓一通。眼里的迷茫被这一顿瞎叽霸乱揉褪去不少,好像一只没有断奶的犬类幼崽,又呆又乖,不是余弈安又是哪个?
余弈安脖子上缠着纱布。就像感觉不到屋里气氛一样,朝门外喊了两声:“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带着鼻音的两声落下,门被从外面推开,病房里那四个人又恢复之前的状态,要不是焦瑭肚子还痛,人还抱着腿,刚刚的一切宛如他的错觉。他不知道的是,刚才盯着他的不只屋里这四个‘人’,整个医院住院部都在看他的方向。
护士拿着托盘进来,里面是干净的纱布和药之类的。径直走向三号床的余弈安。只是焦瑭的行为过于古怪,小护士忍不住看向他。这轻描淡写的一眼激的焦瑭直接飞跳了起来,牵动得肚子还是有些痛,兄弟下手太黑怎么办?
看他活蹦乱跳的什么事都没有,小护士把注意力又放回叫她过来的病患身上,细心拆开他脖子上的纱布,“小余今天恢复的不错啊。”
小鱼?你好,我是大鱼。
余弈安笑了,嘴里露出两颗小虎牙,正好对称。“都是姐姐的功劳。”
“嘴真甜,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