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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挥别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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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元门是这乱世中的世外桃源,每天,玄元峰顶的青铜钟撞碎山间寂静,便能给附近村民一瞬间心安。这一天,昀佑与大师兄下山采买,背着竹篓踏过青苔斑驳的石阶,垂在腰间的玄铁令牌随着步伐轻响——师父玄元子总说“修行在红尘”,要她亲自用双脚走过人间烟火。

然而,山脚下炊烟袅袅的村落今日却安静得诡异。昀佑指尖抚过篱笆上未干的血手印,青竹篓里的陶罐突然被什么砸得闷响——半截染血的拨浪鼓从断墙后滚出,裹着几缕焦黄发丝。

“阿娘!阿娘!”

稚童的哭嚎刺破死寂。昀佑旋身闪入残垣,玄元门修习的踏雪步在泥地上点出浅浅涟漪。她透过豁口的土墙望见冲天火光,北狄骑兵的狼头旗在浓烟中招展,铁蹄踏碎了蜷缩在磨盘下的母子,便扬长而去。

“菜人换粮!!”

沙哑的叫卖声惊得昀佑踉跄半步。几个蓬头垢面的流民拖着板车,车上堆叠的躯体还在抽搐。领头的老汉举起缺口的柴刀,刀尖正对着襁褓里青紫的婴孩:“官爷行行好,这崽子能炖三锅汤......”

“且慢!”

昀佑掷出竹篓砸偏柴刀,陶罐碎裂声里渗出药香。她反手抽出腰间木剑,剑穗上师父赠的驱邪铜铃叮当作响。流民浑浊的眼珠盯着她包袱里露出的炊饼,突然暴起扑来。

枯瘦如爪的手抓向咽喉的刹那,昀佑腕间铜铃骤响。木剑点中老汉腕骨麻筋,顺势挑飞柴刀钉入土墙三寸。其余流民被剑气掀翻在地,却仍蠕动着去抢散落的饼渣。

大师兄果断甩下一只野兔,流民们顿时如鬣狗般撕咬抢夺。他趁乱捞起襁褓,怀中小生命微弱的啼哭像把钝刀,一点点剜开昀佑的记忆——师父曾说,她也是这般从“菜人”板车上被抢回来的。胃部突然痉挛,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漫开。

“师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兄,你脚程快,先带这孩子回去,我自己去镇子里买东西。”

“那你要当心。”青年嘱咐一句,便抱着那气若游丝的婴孩飞奔回山门。

昀佑正要离开村子,废墟中一道金属的反光刺入眼帘——那是个被火油绳缚在木桩上的身影,飞扬的尘土间隐约可见玄色战袍,虽满脸血污,脊背却挺得笔直。

三支鸣镝箭破空而至,昀佑再次甩出竹篓,脆弱的容器被鸣镝箭刺成炸开的篾片,惊得战马人立而起。她如灵猫般贴着断墙疾行,农家匕首划过绳索,速度之快让生出的热量烫红了掌心。

“军爷快走!”她扯下披风罩住那人头脸,触到铠甲下紧绷的肌肉时愣了愣。这人竟比她高出整整一头,身上是容国战旗的绣纹,掌心厚茧比玄元门最严苛的武师还要粗糙。

回应她的是一瞬间沉默。随后那人反手扣住她腕脉,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昀佑疼得倒抽冷气,却在抬眼的瞬间怔住——尘土也掩不住那双凤眸里的锐光,仿佛淬火的刀锋要将眼前的战火劈开。

破空声再度袭来。昀佑旋身将人扑倒,箭簇擦着锁骨没入土墙。温热血珠溅上睫毛,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喉咙滚动,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女子。

“你......”

话音未落,那人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浓烟中。昀佑摸着锁骨上的伤口起身,只见焦土上留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右足微跛,却每一步都精准踩在砖石裂缝处,定是装的。

“怪人。”她抹了把颈间血渍,拾起滚落在地的野菜和药材,“怎的这样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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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狼骑又屠了三村。”回到玄元门,昀佑看见大师兄重光擦拭着剑穗上的血渍,月光照亮他脸上新添的擦伤。饭堂里弥漫着止血散的苦味,十几个负伤的弟子正传递着药罐。

昀佑攥紧竹筷,碗里的冬葵汤映出她苍白的脸。白日那婴孩被师父安置在丹房,此刻哭声依旧弱得仿佛随时要断掉。

“小十八,你的气息乱了。”玄元子突然出现在身后,枯藤杖敲在她背上。老人袖中滑落半卷染血帛书,隐约露出“景冥公主单骑破千军”的字样。

烛火爆开灯花,昀佑望着帛书上的故事出神。七岁那年,自己被七步蛇咬了,吃过洗髓丹后发起高烧,师父抱着她哄着,指着容京方向说:“那里有个和你一样倔的女娃娃,也许将来是要撑起天地。”

“今日起,辰时练破军剑,午时修太乙神数。”师父将青铜剑拍在案上,惊得茶汤泛起涟漪,“景冥公主军中不养废物,你若想在她麾下挣个前程,就先把'怕死'二字从命格里抠出去。”

“师父……”昀佑眼睛亮闪闪,“您……”

“别问为师为什么知道,养你十几年,你那点心思比你五岁师弟藏的零食还好猜。”玄元子捋须而笑,眼尾皱纹里藏着星芒:“况且,我玄元门也养不出笼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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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八年光阴化作包袱里一套粗布短打、三块黍饼并五两碎银,玄元子令昀佑下山。临行前,师姐将珍藏的狼毫塞进她怀中:“听说护国公主爱在军报上批注,这笔定合她用。”大师兄偷偷往鞋垫里缝了金叶子,被昀佑发现时涨红了脸:“北境风寒,莫要冻着脚。”

玄元子立于山门前,把昀佑常用的农家匕首递给了她,“到了战场,别堕了玄元门的名头。”

山道两旁突然亮起长龙般的火把——同门三百弟子各执法器,以剑阵为她开道。剑气激荡间,满山红梅簌簌而落,在她玄色衣襟上缀成血色星图。天上飘过一朵夜云,仿佛书中描述的,景冥公主翻飞的玄色战袍。

玄元子立在观星台上,任山风卷起雪白须发:“你此去必有一番作为,记得,若有难处,便回来找师父。”

昀佑只觉心中发烫,郑重跪地三叩,起身时望见师父广袖翻飞如鹤,踏着云海消失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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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残垣里,昀佑嚼着冻硬的黍饼,看篝火将《兵阵要略》的书页舔出焦痕。村正叼着旱烟袋蹲在门槛,鞋底碾着满地“女子不得从军”的告示:“姑娘不如嫁个猎户,来年抱个娃......”

她攥着告示的手指节发白:“那景冥公主算什么?”

村正往火塘里啐了口痰:“公主是天上的凤凰,咱们是地上的蝼蚁。前日王家丫头想去火头军帮厨,叫人扒了衣裳扔在雪地里——”他突然噤声,惊恐地望着昀佑腰间短匕,手里仍护着参军名册,生怕昀佑抢了去。

看这人也不像管事的,就算强抢了名册,也未必能入营。想到这里,昀佑只瞪了那村正一眼,转身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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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下的野菜早被挖尽,她循着地形攀上一处背风坡寻找裹腹的食物。命运在这一刻露出獠牙,一声靴底碾碎枯草的脆响,叩开一段撼动山河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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