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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冬风吹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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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符牢竟没有任何变化。

阿落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以往她都能通过自己的血打开结界,现在怎么不管用了?

她不信邪,拔下簪子,银簪接触到她的血液之时,依旧没有变化,簪子还是静静躺在自己手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银簪为何无法化作神弓了?

阿落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前几日她还用银弓射杀穿了芝香。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血打不开,弓也变不出来,难道自己真要被关在这里不成?

阿落蹲下身子,呆呆地凝视着这黑暗的牢笼。

冬天已经到了吗,怎么这么冷?

良久,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是谁?” 阿落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那脚步声就停在牢笼外面,没有说话。

脚步很轻,不像是徐无厌。在这悬光洞里面,不是他,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轻声问道:“青莲,是你吗?”

青莲站在外面,无助的揉搓着衣袖,声音很低,“我没想到师兄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落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谁也没想到徐无厌会变成这样,一身正气的少年侠客竟会变得如此偏执。

还是说,他本就是这个样子...

阿落突然站起身子,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青莲,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第一次去异界的时候,你的传音铃坏了吗?”

“传音铃?” 青莲皱了皱眉,“我的没坏啊,不是师兄的坏了吗?”

果然,阿落心底一寒,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她幽幽笑了笑,“他是不是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隐藏的太好了,我们都没发现。”

“什么意思?”

“你真的想知道吗?”

外面静了很久,随后青莲轻声回道:“我想。”

阿落理了理思绪,缓缓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到异界之时,你先一步进了永寂宫。后来,他说你的传音铃没有回应,担心你出事才跟着去了永寂宫。”

“可你的传音铃没坏,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为了救你才去的,他为什么要骗人,又为什么不去地牢而去内殿呢?除非...他是故意将你留在地牢。”

“你胡说!师兄第一次去异界,路不熟走错了而已,师兄没理由这么做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想进去打探地形,也可能只是想让我这个旁观者做个见证。”

说着,阿落叹了一口气,“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请你师父出山,攻打异界!那内殿地处永寂宫正中央,连我一个没记忆的人都能猜到地牢不会在那里,为何你师兄还要去,又为何发现发现走错方向而不离开,反倒还要进去?”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我和师兄相识十年了,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他不会,不会。”

即便看不到青莲的表情,阿落也能从她近乎崩溃的语气中听出她的情绪,先是质疑,然后声音逐渐愤怒,最后慢慢低了下去,不知道这“不会”二字,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下雨时,不在屋檐下的人先感受到。

在这一刻,阿落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她缓了口气,应道:“对,可能是我瞎想了,青莲你别难过,可能是我瞎猜的....”

她话没说完,青莲就捂着脸跑开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青莲,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

总要哭一场的,阿落想。

就像自己离开异界之后,也哭了很久。

晏九离那三十三道截魂钉,将她生出的情丝,斩了个干净。

飞飞的死,让她不清楚的脑子,一清二楚。

那时候落云子在给她疗伤,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落云子以为她是疼哭的,徐无厌以为她是因为飞飞的死才哭的。

都对,也都不对。

她在哭她自己,哭自己异想天开,哭自己优柔寡断,哭自己怎么不死。

身上的伤没好透,冷风一吹,胸口针扎般的疼。

阿落缩着身子,看着脚边的蚂蚁行色匆匆,奔向地上掉落的残渣,嗅了嗅,急急忙去报信,但是符牢却生生阻断了它们的路。

过了很久很久,脚步声回来了。

青莲站在符牢外,哭的满脸泪痕,“其实我看见了。在碧城山庄的时候,我看见师兄和一个女妖在在说话,就是那个抓走你的女妖,师兄他,为何要这样......”

青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公和委屈都哭出来。

阿落静静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她不太理解青莲又好像有点理解青莲。

其实青莲心里已经知道了徐无厌不在乎她,但是相比亲耳听到血淋淋的真相,她宁可继续骗自己。

二人隔着符牢站了很久,知道夜幕降临,青莲才停止了哭泣,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轻声道:“我一直都在骗自己,我觉得总有一天师兄能看到我。即便他不喜欢我,可我还是觉得没关系,只要我喜欢师兄就够了。”

“我得知师兄喜欢你时,又生气又嫉妒。可是现在,我看着师兄明明喜欢你,却还要害你,还把你囚禁起来,我突然不知道该喜欢他什么了。”

阿落看着脚下的蚂蚁急的在符牢打转,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青莲哭了一会,吸了吸鼻子,向后退了两步,说道:“我放你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嘴里默念咒语,双手结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着她的手势变化,凝结出一股淡淡的蓝光,打向这层符牢。

随后符牢随之震动,但是并未消失,她愣了一下,“师兄的法术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青莲再次施法,这次她用了全力,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可符牢只是摇动的更剧烈一些,没有出现任何缺口。

“这...大师兄的法术比我强太多了,我打不开。”

阿落皱了皱眉,看着蚂蚁在刚才的摇动之中,寻了个缝隙钻了出去。

好像有些事情想通了。

她轻声道:“青莲,你先退后,让我试一下。”

“你?你不是不会法术吗,试什么?” 青莲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收了术法,向后退了两步。

阿落闭上眼睛,这两日的回忆,上虚心法已经牢记在脑子里。

“天地玄宗,万炁根本。九天虚无,破!”

她刚念完,只感觉自己周身灵力运转,将手腕一翻,一股强烈的气流从指间飞出,刹那间,符牢被冲散,散作满天的黄色纸符落下。

纸符落在地上,似一场大雪,将过往的不堪统统盖住,夕阳的余晖将后山的草木染成暖橙色。

她以为鹊桥簪莫名失效,自己便没了傍身的能力,可如今,她掌握了上虚心法。

你看,总有路的。

现下符牢已开,徐无厌不知道何时会回来,这悬光洞自然是留不得了。

被困在符牢的时候,她还在想,这天大地大,她该去哪儿,还能去哪?

三古镇已经被异界的人知道了,晏隧不会放过自己的,不能再回去了。

现在她突然不害怕了,无论去哪,她都会好好活着。

阿落抬脚走向青莲,顾不上她吃惊的表情,“青莲谢谢你,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青莲默默点头,目光紧紧随着阿落转身离去的背影。

天快黑了,阿落向外走了两步,忽然青莲叫住了她停下,问道:“阿落,在你心里,什么最重要?我以前最在意师兄,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阿落回过身,细细思索着这个问题。

徐无厌心里,是所谓的正义。

晏九离心里,是血亲之仇。

阿落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应该在意什么。不过,没有最在意的也没关系,不耽误我好好活着。”

这一刻,微风轻轻撩动阿落的发丝,在落日的映照下,美得像是一幅画。

青莲怔了怔神,问道:“有人说过你奇怪吗?”

“你好像什么也不在乎,又好像什么都在乎。你好像不害怕生死,却害怕别人的生死。”

青莲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明白,就像她会为了相识不久的自己和师兄,潜进危机重重的魔族做卧底。也会为了一个小妖怪,豁出命来。

阿落听懂了,但她回答不了。

她有些讨厌自己这个性子,既不够心软,也不够无情。对于这个世界,她拼命地想融入进去,却只是孤零零的杵着,伪装者过日子。

阿落没回答她,而是轻声道:“如果不知道在意什么,那就去找。”

她又问了一句,“青莲,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走?去哪?”

青莲自小就在门派长大,她是捉妖师,但身不由己。

只是因为爷爷是门派掌门,仿佛她就理应修习术法,继承爷爷衣钵,成为一个捉妖师。

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也没人问过她想不想。

她其实天分不高,用样的术法,师兄修习三日,她要学半月。

从四岁修习到十七岁,这里的一草一木自己都熟悉无比,除了和师兄一起外出历练,她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

可留在这里,她又该如何面对师兄?

阿落向她伸出了手,“去哪里都好,遇山则翻山,逢河则渡河,累了,就找个风光旖旎的小镇住下,赏世间万象,感四季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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