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国庆还有两周的时候，月考和运动会的通知同时下来。

本来运动会能放松两天，多好的一件事，偏偏本学期第一次月考安排在了运动会前一天。

大家不由得哽住，为什么月考来得这么快。

不是才开学吗？

孟龙微微一笑，欣赏完大家唉声叹气的模样后，才双手交握贴在小腹前，施施然走下讲台。

“真正的勇士是不会害怕一次小小的月考的。”

还小小月考。

彭鹏在心中腹诽，这个班上不怕月考的恐怕只有贺炀了吧。

这几天和周璟吃饭，周璟说他们二班的老师经常拿贺炀敲打他们班的人，“这学期过后就要分班了，末位淘汰制，居安思危，不是分到了高分班，就能一直呆在高分班的。”

对贺炀来说，当然是小小的月考咯。

同样，分班这个紧箍咒，也时刻着提醒叶明珠。

九门课一起学，她学得真的有些吃力。

不过她倒是没看到程灵晚于12点睡觉的，有时她熬到凌晨后出来上厕所，程灵房间的灯早已熄灭。

哎，学霸的世界和她这种普通人之间真的有壁。

“亲爱的小明珠，我们去上厕所吧。”下课后，牛乃棠跟没事人一般又来邀请她去上厕所。

叶明珠还真羡慕她这个心态。

月考近在眼前，但对牛乃棠来说，就算天塌下来，她还会到到处问高个子的人呢，怎么不出来顶一顶。

陈泽早就在铃声响的第一下溜了出去。

叶明珠和她手挽手，正好碰到体育委员在教室门口挨个问大家运动会报什么项目。

看到她俩，长臂一伸，顺手往桌上拍下一张报名表。

“这都选完了，我们还怎么报名啊？”牛乃棠瞟了眼，好报的项目都被人早早抢了，就剩几个歪瓜裂枣。

体育委员指着空白地方：“这几项都还没有人报名啊。”

“我报可以，”牛乃棠理直气壮：“但是万一那天我来例假怎么办？”

“……”体育委员瞬间哽住。

好问题。

数双闪烁着看热闹的眼睛凑了过来。

他噗通一下匍匐在她们身前的课桌上，“牛奶奶，牛魔王，求求您行行好，凑合着选一个吧，别为难我好不好。”

“唉……”叶明珠拉了拉她手指。

牛乃棠一看她那不忍心的神情，就知道她肯定又在心里说：算了算了，别为难人家。

“唉行吧行吧，我不要跑步的，也不能参加力气大的。”

“得嘞！”体育委员在报名表上唰唰打勾。

牛乃棠忍着尿意，还是敌不过好奇心凑近一瞧。

不看不打紧，一看就想把张弛摁在地上打一顿。

有没有搞错，居然给她报跳高！

她才160，她能跳多高？！

“张弛你别跑你给我改回来！”牛乃棠愤怒追着张弛满教室跑。

然而更欲哭无泪的是叶明珠。

张弛居然给她报了…………丢铅球。

啊——她能不能也追着张弛改回来啊。

-

或许是运动会报名打击太深，一连几天叶明珠都梦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出了七中铅球这个项目的最短记录。

贺炀也站在人群里，看到成绩后，露出失望的神情。

“叶明珠啊叶明珠，你现在怎么这么菜？”

她被噩梦惊醒，心神恍惚的来到学校。

然而她发现牛乃棠也心不在焉的，甚至看到她在课间偷偷搜索：一米六跳高能跳多高？

两个倒霉蛋各自暗含心事的吃完饭，再心不在焉的慢慢从学校外面的银杏大道溜达回去。

七中门口道路四通八达，往左走有一条银杏大道。

银杏树树冠如云，宛如一捧捧绿色遮阳伞，将正午炽热的太阳挡在外头，只余斑驳的树影在脸上闪闪晃晃。

“诶，那是不是贺炀啊？”牛乃棠忽然出声。

马路对面的奶茶店门口，一个皮肤很白的女孩子刚买好奶茶，非常自然的走到贺炀和周璟彭鹏他们中间。

叶明珠没出声，只是静静看着贺炀和他现在的好朋友边走边聊天，女生吸一口奶茶，笑眼盈盈的。

她穿着三中的校服，不同于她们的短袖裤装，三中校服是衬衫加百褶裙。

她本来长得就很漂亮，马尾辫骄傲的轻甩，裙摆下是两条笔直的腿，就连脚踝的线条都是细腻纤瘦的。

“那个女生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贺炀的发小，青梅竹马，”八卦帅哥是牛乃棠的一大爱好，她迅速从心不在焉地状态中切换出来，“我之前也碰到过，贺炀他们一块吃完中饭还会送她到三中门口，反正我是没看到过贺炀对我们班女生有这么好的耐性，不对，是我们学校都没有。”

太阳光太刺眼，晃得眼睛疼。

她想起那天在走廊尽头，他站在她下面一层台阶，头顶蓬松柔软，还有把校服肩线撑得饱满又立体的宽阔肩膀。

她不确定那天他有没有笑，或许是没有，她的记忆不自觉美化了那天的画面，又变成有了。

叶明珠拉拉她的手，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

三中门口，梁音琦提着奶茶，双手背在身后，心情比暑假时好多了。

中考失利后她去了三中，郁闷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调节好心情想约贺炀他们，又听说他在提前学高一的内容，忙得很。

这会儿她发现他又高了许多，下颌线的棱角愈发清晰，清俊的脸上透着股懒洋洋的劲儿。

刚刚在奶茶店门口，她看到有穿着校服的女生想上前搭讪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被他淡淡的眼神一扫，顷刻间又打了退堂鼓。

他不说话时表情过于寡淡，更衬得薄唇清冷，眉眼锋利。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三中和七中要一块举办运动会诶。”

彭鹏大失惊色：“什么？为什么迅猛龙没说？”他转头对贺炀：“他跟你说了吗？”

“没有。”贺炀也是第一次听说。

“你呢？”

周璟也摇摇头。

梁音琦扑哧一笑，“可能是七中比较注重学习啦，三中毕竟没有七中那么好嘛。”

她眼神落在贺炀身上，故作轻快地说：“不过这次的啦啦队是我们两个学校一起哦，程灵也在里面诶。”

贺炀双手插在裤兜里，大脑正处于放空状态中，听到梁音琦说到程灵，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梁音琦放下一点心来。

在实验的时候，她和程灵就经常被拿出来做比较，直到程灵考上七中后，她还偷偷难过了许久。

看来她在贺炀心中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彭鹏听了后忍不住神往，无时无刻不在为程灵捧场，“又可以看到我女神的节目了，噢耶。”

周璟忍不住泼冷水，语气贱贱的，“不过也与你无瓜吧。”

彭鹏正欲回怼，被贺炀淡声打断，他抬了下手腕，“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不在一个学校里，就连相处的时间都过得那么快。

梁音琦藏好眼里的失落，“好吧。”

-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周五的晚自习又是历史，对五班的人来说，历史晚自习，比上数学物理化学英语的痛苦要小很多。

然而历史老师进来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出去了。

再进来时一脸歉意的对大家说她临时有事，这节晚自习临时调课给语文老师，让课代表去办公室叫一下樊星。

教室里没了老师镇场，就跟羊冲出了羊圈一样，说话声一下子变得大了起来。

叶明珠起身，轻轻对陈泽说：“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陈泽转着一支笔，板凳翘起来，等叶明珠准备出去，又突然放下。

叶明珠不明所以，以为他没听到，又小声说了一遍。

他这才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我要出去一下，语文老师叫我。”她好脾气地解释。

“没听到，大点声。”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周围一圈人能听到，大家听到动静，纷纷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众目睽睽之下，叶明珠难堪地低着头。

陈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板凳翘起一点点弧度，“出去啊，我不是让了位置吗？”

那点弧度，堪堪只有一个巴掌的宽度。

她怎么可能出得去。

陈泽侧着脸，往后瞧了瞧，“哟，原来是太胖了出不去啊。”

身后的男生噗嗤笑出了声，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似的，又哈哈大笑起来。

从前那些不好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男生们故意挡住她的去路，就为了看她露出困窘的神情，故意把她的名字写错，在背后叫她死胖子，说她一顿饭是不是能吃下一头牛才会长这么胖……

她以为努力学习考上七中后——这所省重点——至少不会再经历在云野镇时的不堪画面。

如果有人说她胖，她忍忍就过去了。

可还是发生了被人故意谑弄的场景。

她几乎瞬间就红了眼眶，可她紧紧抿着唇，不肯让陈泽看出她被这样的嘲笑击中。

牛乃棠本来躲在课桌下看小说，听到陈泽又在那为难叶明珠，忍不住怒骂：“陈泽，你是不是有病啊？为难同学你很有本事吗？”

坐在前排的班长章玥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头去，扬声问：“陈泽，你在干什么？”

这下，全班同学都看了过来。

陈泽不痛不痒地再度翘起板凳，“快出去吧语文课代表。”

沉默几秒后，叶明珠刚准备跨过椅背，教室角落忽然响起了一道清冷磁性的男声。

贺炀不知什么站了起来。

教室头顶的大白灯照射在他脸上，身后是漆黑的夜，他站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令人觉得他周身气息冷然，加上他平时在班里不怎么笑，只是偶尔和熟悉的好友打闹时会露出一点促狭的笑意。

这会他轻轻扬了扬唇角，却让人觉得那笑容莫名带了点冷意。

他竟然提议：“陈泽，换个座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