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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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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破晓时分,晨雾还未散尽,秦伶梦便已收拾停当。

她临时研习古体字,挥毫泼墨间,一方崭新的牌匾已然完成,墨迹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冯茂凑近端详牌匾上的字迹,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欣喜:“我家伶梦,当真是青出于蓝!这字都能去书院当先生了!”

秦伶梦闻言,赧然一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袖:“可别打趣我了,难不成让我教学生烧四书五经?”

说罢,她利落地将牌匾收好,登上吱呀作响的驴车。

冯茂立在车辕旁,目光满是不舍,絮絮叮嘱道:“伶梦,商贾之路艰辛,在外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娘!还有若女,你是兄长,定要护好妹妹周全。”

“瞧你这啰嗦劲儿!不过是去城里一日,又不是不回来了!”

秦兰茹嗔怪地剜了丈夫一眼,冯茂讪讪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若女一坐上车,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扬,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嘿嘿嘿嘿……”

秦伶梦挑眉,投去疑惑的目光:“你一个人傻笑什么?”

若女直起身子,神色颇为得意:“妹妹你不懂!黎阳城里名门闺秀如云,说不定我此番就能邂逅意中人!”

秦伶梦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语带调侃:“怎么,你下面的伤都不疼了,还有闲心四处晃悠?”

“痛才好!”

若女晃了晃脑袋,眼中闪过狡黠:“这般羸弱模样,最能激起姑娘们的怜惜之情,你且瞧好吧!”

全然不顾秦兰茹嫌弃的目光,自顾自地整理起衣衫。

待驴车驶入黎阳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街道上车水马龙,吆喝声、马蹄声交织成曲;雕梁画栋的楼阁飞檐斗拱,处处透着古雅韵味。

秦伶梦望着这充满烟火气的盛景,难掩眼中的兴奋,轻声问道:“娘,还没到吗?”

“城西远着呢,莫要心急。”秦兰茹轻声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驴车终于停在城西。

与城中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偏僻冷清,店铺寥寥无几。

目之所及,那片计划开店的空地,竟比家中的鸡窝大不了多少。

若女踮着脚四下打量,眉头拧成个疙瘩:“这巴掌大的地,怕是连咱家鸡窝都比不上!”嫌弃的神色毫不掩饰。

秦兰茹双臂抱胸,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乡下地贱,鸡群又多,鸡窝自然宽敞些。”

“可这荒僻之地,啥都没有,能有啥生意?”

若女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秦伶梦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轻叹一声:“如今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她利落地挽起袖口,将牌匾端正地立在路口显眼处,又把犁耙、锄头擦拭干净,整整齐齐地码成一排。

“各位路过的看官,瞧一瞧嘞!”

她扬起笑脸,声音清脆地吆喝起来。

这时,一位衣着考究的妇人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摊位:“你这摊子卖些什么物件?”

秦伶梦赶忙迎上去,笑意盈盈道:“夫人,我们这儿能让您体验耕作之乐……”

话未说完,妇人已皱着眉转身离去,嘴里还嘟囔着:“莫不是疯了,谁花钱买罪受去田里折腾?”

若女见状,一屁股坐在石墩上,满脸丧气:“早说了白费功夫!这连人影都见不着的地儿,还不如趁早回家歇着。”

秦伶梦轻轻蹙起眉,眼眶微微泛红,神情满是委屈。

一旁的秦兰茹见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做生意本就不是易事,这怎能怪你呢,你在这守着,我出去吆喝看有没有生意。”

而此时,若女正百无聊赖地蹲在路边,专注地盯着地上爬行的蚂蚁。

心中烦闷不已,想着出去逛逛散散心,却又辨不清方向,只能原地生闷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驾!”随着一声吆喝,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骑着马疾驰而来。

这条乡间小路本就狭窄,而若女又恰好蹲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

“让一下!”

女子高声呼喊。

若女却误以为对方不是在喊自己,依旧自顾自地盯着蚂蚁,没有任何反应。

“喂!谁家的小郎君!怎的挡在路中间?”

女子勒住缰绳,语气中满是不耐。

秦伶梦远远望见,心中一惊——在这地界,能骑马出行的,必定不是寻常人家!

她急忙迈步,想要上前将若女拉到一旁。

可若女刚站起身,许是长期营养不良,还未看清骑马女子的面容,便眼前一黑,直直地晕倒过去。

那女子眼疾手快,迅速翻身下马,稳稳扶住了若女。

“不是吧……这荒僻之地,我连个客人都遇不着,他倒好,还碰上‘艳遇’了?”

秦伶梦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小声嘀咕。

“喂!这到底是谁家的人?要是耽误了我医治花仙子,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女子一脸怒色,声音里满是焦急。

秦伶梦见势不妙,赶忙快步上前。

“姑娘,这是我兄长,还请你把他交给我吧。”

秦伶梦仰着头,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女子说道。

女子目光狐疑,上下打量着她:“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坏人,真是他妹妹?”

这一问,可把秦伶梦难住了。

母亲这会儿正去城中叫卖,根本找不到人来作证。

她紧张得双手微微发颤,犹豫片刻后,颤抖着抬起手,指着若女下身:“他……他那里有隐疾,你一查验便知。”

女子听罢,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像是被烫着般,急忙将若女推给秦伶梦。

秦伶梦手忙脚乱地接住昏迷的若女。

而那女子转身走向马匹,却突然脸色一变——原本挂在马旁的一盆花,此刻花瓣凋零,枝干折断,已然没了生机,蔫巴巴地垂在花盆边缘。

“!我的花仙子!”

女子发出一声刺耳尖叫,手腕一抖,皮鞭“唰”地抽出半米长,靴跟重重碾过碎石,步步逼近秦伶梦。

“你们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这花仙子是长公主殿下亲赐的,整个城里都找不出第二株!如今被你们毁了!”

秦伶梦将若女轻轻放倒在路边草垛上,强压下心头慌乱凑近查看。

只见花瓣如浸了水的薄绢般瘫软,原本莹润的花茎在高温炙烤下蔫成枯草,显然是浇水过急后暴晒,又经剧烈颠簸才酿成这般惨状。

“姑娘莫急,你本要带它去哪里医治?”

她话音未落,就被女子冷笑打断。

“哼!城里的大夫全是庸医!我愿出百两黄金都无人敢接!如今倒好!”

女子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哭腔:“省得我再奔波~可这失职之罪,我又该如何担待?”

皮鞭颓然垂落,她踉跄着扶住马背,指尖深深掐进马鬃。

“必须赔我的花!”

女子突然双眼发红,猛地扣住秦伶梦的肩膀,指尖几乎要陷进皮肉里。

“今日不给出个交代,你们谁也别想脱身!”

秦伶梦疼得皱眉,挣扎着反问:“花本就脆弱,枯死怎就成了我的过错?”

“你懂什么!”

女子狠狠摇晃她的肩膀,发髻上的银簪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我与长公主殿下私交甚好,她特意将这‘花仙子’托付于我。只要精心照料满百日,我便能升任御花园主事!如今功亏一篑,你叫我如何向殿下交代?”

“照料花卉也能得个官职?”

秦伶梦惊愕地睁大眼:“这...这是什么古怪差事?”

“是,这差事在旁人眼里或许微不足道,可我就稀罕得紧!”

女子猛地甩开秦伶梦,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拢住枯萎的花枝,指尖抚过蔫黄的花瓣,声音不自觉放柔:“每日看着这些花草抽芽、开花,比得了什么珍宝都开心。”

秦伶梦目光灼灼,上前半步:“姑娘,我懂你的心思。不如将这花交给我照料?待它重焕生机,我必定亲自送回府上,就当是为方才挡路赔罪。”

她心里透亮——能为养花一掷千金的主儿,家世定是非富即贵,这份差事怕不过是消遣罢了。

“就你?”

女子猛地抬头,眼尾挑起一抹嘲讽,上下打量着秦伶梦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能懂这‘花仙子’的金贵?它每日用的水都是晨露兑蜂蜜,连花盆底都要铺三层丝绸!”

“小女秦伶梦,自小在田间地头长大,摆弄植物整整十几个年头。”

秦伶梦挺直脊背,扬起下颌:“若养不好这花……”

“养不好又当如何?”

女子冷笑打断,皮鞭在地上甩出清脆声响。

秦伶梦忽然绽开笑靥,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姑娘大可放心,我秦伶梦说能成的事,就从没有办砸过。”

“行!我就信你这一回。你要是养不好这花,我定要砸了你的摊子!”

女子狠狠瞪着秦伶梦,手中皮鞭用力一挥,发出“啪”的脆响。

秦伶梦无奈地转过头,瞧着自己那简陋至极、除了黄土别无他物的摊子,苦笑着喃喃自语:“这摊子本就是块泥土地罢了,您就算砸,砸来砸去也不过还是土呀……”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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