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余光瞥见不远处重新出现了个蠕动的条状物，于是立马切换了攻击方向，踩着风火轮直接俯冲到地面，连带着乾坤圈和混天绫也跟着离开。
孙悟空揉了揉被刚拔过毫毛的胳膊，叹了口气：“冲动，太冲动了。”
毫毛幻化出的蛇妖比真蛇妖还要更灵活，在被打得四分五裂的山体中见缝就钻。
然后就是新一轮的地动山摇。
火力转移并非良策，尤其是在明知道哪吒脾气不好还有强力法宝的情况下。
孙悟空眼看着高矮不一的群山一座一座塌下去，正愁怎么阻止，就见哪吒挑着火尖□□向那埋藏在“山体”中的白骨堆。
他驾着云前去，拿金箍棒硬接下这一击。
两件不相上下的硬武器交手，不会有人讨到好处。
火尖枪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自哪吒手中脱出。
孙悟空被惯性甩出去好几步远。
“你就非得让人家惨死以后连块骨头都留不下是不是！”
哪吒被吼得一愣，连武器都没想起来还要捡回来。
孙悟空顺势将化成蛇妖的毫毛收走。
“你拼死拼活的要抓这妖是为了什么？”
“妖没杀掉的百姓你来杀？”
“你自己回头看看你刚才都干了什么。”
这里原来是层层叠叠的山，虽因干旱没什么植被存活，却也依稀能看出原先会是道很漂亮的风景线。
现在就很简单了，两个字就能概括——
废墟。
也许是意识到了话说得有些重，哪吒不接话，孙悟空就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说，他尴尬得挠了挠脑袋了，一连说了好几个语气词。
“这个……那个……”
“其实降妖除魔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我们可以先找这附近的百姓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孙悟空拍了拍哪吒的脑袋：“别板着个脸嘛，我才只是说你两句，你打我我都还没生气呢！”
见哪吒一直不搭理自己，孙悟空终于意识到不太对劲了：“不是，你真不认识我啊？”
“你下山之前，你师父难道就没告诉过你，会有人来帮你吗？”
哪吒见这猴子一边说话一边前窜后窜的，都有点害怕他啥时候一高兴从后边甩过来一巴掌，自然是不相信猴子前面的胡言乱语。
他毫不犹豫的甩开猴子的手：“切，我才不需要猴妖的帮助呢。”
孙悟空：？
“那你现在算什么？你就不是莲花成精了吗？”
“算了我不跟你个小屁孩计较。”
其实哪吒不是很抵触孙悟空的靠近，只不过他俩的见面方式好像有些不太和谐，就算知道成精的小妖也有好有坏，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他也还是不太信得过这猴。
而且猴刚才也暗戳戳说了，和天庭那边有点关系。
虽然记忆被抹除了一段，哪吒自己不太记得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就是对天庭有种说不出来的抵触。
哪吒见孙悟空没有跟他分开的意思，叹了口气：“你不要跟着我。”
他穿的是浅灰色粗布麻衣，款式很简单的那种道袍，金灿灿的乾坤圈被藏进衣领。
因为谨记师父那句在人群中不要过分显眼，所以换了一副要多朴素有多朴素的打扮。
但旁边这只猴显然没有这样的意识。
“我帮你，哪有还没定出计划就兵分两路的道理？”
没等哪吒反驳，孙悟空便开始自顾自的继续忽悠：“俺老孙夜观天象，并从中推断出中原地区干旱连年，有仙家派人下来，所以俺老孙十分热心的出来帮忙。”
哪吒白了他一眼，根本没理他这一套，扭头就走。
“哎？”
“……不是？”
“中原地区干旱了很多年是真的，你看不出来吗？带上我，我真能帮你——”
哪吒这才停下脚步。
干旱了很长时间这一点，但凡是个认知正常且长了眼睛的就都能看出来，但是夜观天象这个词，一出口就让人觉得遇上了江湖骗子。
见哪吒态度松动，孙悟空主动在筋斗云上腾出了一小块地方：“上来，我带你去中原城。”
“……你觉不觉得你有点显眼？”
孙悟空嘿嘿一笑：“小事，小事。”
哪吒下山之前，专门换了一身浅灰色的长袍。
穿着朴素，将混天绫当做红发带绑了两个发髻，乾坤圈也为了不惹是非专门藏进衣领里。
而后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见眼前的猴子轻轻松松就变成了跟他差不多的小孩形象，穿浅灰色粗布麻衣，头上扎着双髻，连扎发髻的混天绫都复刻得分毫不差。
没听见念咒语，也没感受到他催动什么灵力。
所以这猴其实什么都会，而且本事并不小，不是那种只会装腔作势的，以猴身示人只是因为他喜欢这样。
“你看咱俩多像，到时候进了城，你就说我是你的弟弟，我们同门修行。”
哪吒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问道：“那你师出哪门？怎么跟天庭扯上关系的？”
“哎呀这个……这个就没必要提了吧？”
“得说，我没有记忆也厌恶天庭，我才不会跟天庭关系户成朋友呢。”
一句话就要把天聊死了。
关于哪吒之前和天庭有什么过节，前因后果孙悟空可一个字都没听岔，抹了记忆也还是讨厌，那有多膈应这组织不言而喻。
“我也不喜欢天庭你信吗？”
“当初天庭说给我个职位，我高高兴兴的去，结果他们大材小用让我去养马，俺老孙有这样通天的本事，那玉帝老儿居然不给我让位。”
哪吒：？
好明白了。
这下他相信他以前跟这猴真的是朋友了。
此时已经将近黄昏，夕阳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俩很有默契的一边走一边闲聊着，十句拌嘴里也不忘夹杂两句正经话。
孙悟空：“你师父也真是的，把记忆拿走了，你没有了以前的阅历和经验，不就纯是乳牙没褪的小屁孩就直接出来闯荡了吗。”
“这么说的话我以前一定很厉害吧？”
“身经百战？”
“威震四方？”
说到这孙悟空明显看见哪吒眼神都变亮了。
不过这一点也没打击他想埋汰哪吒的热情：“那倒也没有，只是不至于让你跟现在似的，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
如愿看见小孩瞪过来的眼神和耷拉下去的脑袋，孙悟空轻笑一声，将话题截止在这里。
从哪吒说没有记忆开始，他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俩交手的时候，哪吒拿了混天绫乾坤圈和火尖枪，那只能说明哪吒手里只有这么三个法宝。
太乙是出了名的宠徒弟。
精雕细琢了上千年，才给徒弟拿莲藕铸出个这么漂亮的三头八臂法身。
那简直是恨不得把家底掏干净了，有好东西都给徒弟，一只手拿一个还不算完，脖子上套一个，腰上挂几个，脚底下再踩一个。
毫不吝啬。
只有三个说明什么？
历劫来了呗。
有的东西就该哪吒自己承受，师父帮不了。
但孩子还小，确实很多道理都需要跌跟头才能明白，于是就到了他这个朋友发挥用武之地的时候。
那蛇妖，其实孙悟空也看见了。
不是什么本事通天的东西，只是想彻底杀掉也需要费一番功夫，白骨坑是个法阵，他不太能看出具体怎么回事，但法阵目前维持平衡是一定的。
那极有可能蛇妖与那白骨坑里已经遇害的人捆绑在了一起。
那就很难办了。
而且白骨坑里还“活着”的人魂魄不全，没法消散，又不能被吃人灵魂的妖完全吞噬，不上不下的一直飘荡在半空，明明待在自己家的这片领土，却无论如何都回不了家。
时间长了绝对要出大事的。
孙悟空知道，但他说不出妥善的解决办法，只能随着哪吒四处走一走，想看看中原城内百姓怎么说，看看这些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或者能不能碰见什么有得力法宝的过路人来给他们些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