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为了你好,我才不把前因后果告诉你,你们庆朝里的内鬼是谁,也不好明白告诉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你爹若在,想必也和我一般打算。
三变不知如何应答才好,撇过头去,微微蹙眉。
又听他说,“你安心回江南大营去吧,事情不多时便可了结。过后和你那老长官说一说,还是回调,老地方好些,清静。”
他没问他到底把韩如音如何了,知道问了他也不会答,又或者他手上还捏有韩瑭其他把柄,用不着挟了韩如音做迫。但到底是伤了心的,说不出是怎么伤的心,似乎是因为这个燕然如此一意孤行地将他挡在真相之外,并且这个“挡”,还是以护他的名义理直气壮地做出来的。他这么大个人了,不能一直呆在父执辈的羽翼之下,不然,那羽翼一旦收去,亮出来的真相便会加倍地丑恶。
这一点,燕然未必不知情,他就是存有那么一丝丝恶心眼,想把三变养成世事不经的小傻蛋,怎么扑腾也跳不出他的五指山,别和他那个性铁硬的爹似的,一扬翅飞出去,飞得不见踪影。
“燕然……”,三变终于开腔,喉舌干涩,说出来的话一样的干涩,“我爹是我爹,我是我。”
这话多余得,说的人都尴尬。
人家会分不清哪个是陆弘景,哪个是陆北霆么?
还是人家把对陆北霆的心思,放了一半到你身上,压得你透不过气,率性丢了,各自干净?
从小到大,三变很少得到全乎的关照,要么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要么是看在陆太夫人的面子上,再要么,是看在陆家这块招牌的份上。也不是没有,就是少,少到了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的地步——那野和尚算一个,陆太夫人算一个,至交好友里,萧煜算一个,老张算一个,不夹带旁的心思的,也就那么些。这些年来他在军伍当中力争上游,其实是存了一份让人另眼相看的心的,他希望周围的人把他和他爹分开看,别把该给他爹的,一股脑地塞给他,也别拿他们俩来做比较,各归各的,不好么?
对他的多余话,燕然就只是一笑,“现下和你说不明白,时候到了,你自然明白。”
说完这个,转身便走,没像往日那般缠扯不清,也是稀奇。老翟珍而重之地抱着他的酒葫芦,也准备翻身上马。
三变在后头“哎”了一声,两人同时回头,他不看燕然,只对着老翟说话,“那船上的花,就是鬼眼金莲,对不对?鬼眼金莲该是金色的,不可能血红一片,对不对?”
你说不是鬼眼金莲,是怕隔墙有耳,有意骗我的,对不对?
死在那艘船上的那个人,其实不是我那野和尚,对不对?
老翟一对细眉小眼罕见的躲闪起来,末了长叹一气道:“你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又何苦说破!”,说完,他头也不回,催马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