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庭皱了皱眉头,这人莽撞的样子几乎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转头见那一地狼藉,又忍不住叹气。
不见这水和食物还好,见了便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腹中饥饿。只是好好的食物洒在地上,是没办法用来填肚子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再送些吃食来。”李寒庭望着那些食物和水,感叹自己从没如此痛恨糟蹋吃食的人。
他走过去细细检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入口的,至少让两人缓解一下刚才被赤火熏得炽热的喉咙。
猛地寻见了一只水壶,虽然壶身倾倒,但好在壶口的盖子没有松开。
他将水壶扶起来,感受到壶身的重量,听到里面传来流水的声音。
总算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莫夜寒。这里有水,先用一些吧。”
他叫了一声,却见到莫夜寒蹲在地上不起身。
脑中闪过一丝不详的念头,他飞奔过去:“可是伤到什么地方了?”言罢,他抬头望着通道的入口,“这些人莫不是想做些什么手脚?”
他边说,边用眼神搜索地面,想看看地面上有没有遗留下什么伤人的物件。
“没事。”
莫夜寒轻声道。
李寒庭见她手上仍握着那柄匕首,刚要问点什么,就听莫夜寒道:“我有个办法,或许能帮我们与裂鼓一争。只是为了稳妥,还需要行云……”
莫夜寒话还未说完,行云便走上来,不住地蹭着莫夜寒。
李寒庭注意到莫夜寒面上有些为难,道:“我看无论你要求行云做什么,行云都会去做的。这妖兽最懂你的心,也最听你的话。”
莫夜寒伸手抚了抚行云的背。
轻纱帷幔之下,人声不绝。
莫夜寒的话卡在嘴边还未说完,便被老庄头点到:“银虎!”
李寒庭只觉得外面被火光笼罩的地方,喧嚣之声一直未歇。
莫夜寒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快速收紧袖口中,在行云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后朝着场内走去。
李寒庭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晃了眼,莫夜寒刚刚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吗?他还未看清。
“等等。”他叫住莫夜寒,“你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未等莫夜寒回话,场上的老庄头催促起来。
“眼下没办法细说。”莫夜寒站起身,道,“只好见机行事了。这次你且留在这里,千万护好自身。”言罢,走向赌局之内。
忽而一阵此起彼伏的喝彩声,李寒庭紧张的竖起耳朵。
“第三场,裂鼓对银虎。”
“要开始了。”
李寒庭额头冒汗,默默看着莫夜寒带着行云走出黑暗的通道。
他向前跑了几步,停在光影之间。
如今除了在心中祈愿,他什么都做不了。
赌局之内,裂鼓与其主人已经候在场内。
裂鼓主人被悬耳灼伤的右臂只简单处理过,绷带之下还露着焦红的伤疤。
而裂鼓虽然满身伤痕,但眼露凶光,未显疲态,丝毫不见颓势。
莫夜寒沉着的走到半场,耳边响起一阵喝彩之声。
看客们显然被方才一场赌局激起了兴致,兴奋异常。
莫夜寒很清楚,欢呼声中,看客们要看的是野兽战胜妖兽的传奇。
看客们正兴致勃勃的议论着眼前这只不同寻常的银虎,几乎无视了裂鼓的存在。裂鼓的主人却一脸不屑,冷笑一声,向一旁吐了口口水,而后微微抬起下巴俯视莫夜寒。
李寒庭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果然,这人可不是凤鸟主人那样的性子,无论莫夜寒想到什么办法,真能奏效就好。
“第三场赌局这就开始,各位客人们,可别移开眼睛。”
老庄头这番话将气氛推至顶点,无数人开始助威。
眼看一场激斗就要拉开帷幕,裂鼓的主人却将两手环在胸前,对莫夜寒道:“让你半刻。半刻之内,我的裂鼓只守不攻。”
人群中的欢呼之声一下子小了下去。
见看客们都屏息听着,男子言道:“银虎只是野兽,比不得裂鼓。让你半刻,省的待会儿我赢了你,别人要笑话我以大欺小。”
人群中隐隐蹦出些笑声。
莫夜寒沉着道:“既来了这赌局,便是应了这赌局的规矩,无关我身旁的是野兽还是妖兽。何至于要让?你我尽全力,就算是我败了,也败的明明白白。”
男子大笑两声,道:“丫头,赌局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立住的地方。我怕你这会儿在这里争这三份颜面,待会儿输了,这三份颜面反倒让你沦为笑柄。”
“笑与不笑是他人的事。”莫夜寒道,“我只知按赌局的规矩来,输赢我自承担。”
看客中有人听了莫夜寒这话,啧啧几声,冲裂鼓主人喊道:“这位大人,你还说这小娘子要争三分颜面,我看分明是你要争这三分颜面,好让自己待会儿输得没这么难看。”
此话一出,看客们哄堂大笑。
“一场赌局,还要让来让去,好没意思。”
“你若真有本事,立刻赢下来便是了。”
人群中声声附和。
男子面上有些挂不住,直勾勾看着莫夜寒,微微动了动嘴。
“你自己找死。”
话音未落,莫夜寒只觉得头疼欲裂,耳中随即一阵刺痛,五脏在内里翻腾一般,她不由得蹲下身护住身子。
通道内,李寒庭趴在地面上,脸扭成了一团。
“怎么一上来就用如此烈度的音攻啊。”
李寒庭忍着疼痛抬起头,见莫夜寒抱着行云的脖颈,几乎蜷成了一团。而她身旁的行云此刻四肢卷曲,伏在地上。
“这可怎么好,莫夜寒,你可得撑住啊。”
他心里虽然做如是想,可心里却清楚,如此情势之下,莫夜寒怕连动一下的力量都没有。
正心焦,就见莫夜寒身边的行云突然弓起身子,四肢站立起来,仰起脖子大啸一声,声音之大竟然掀起一阵气浪。
许是从未见过有银虎能发出如此震耳的虎啸之声,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就连裂鼓的主人也是一愣。
虎啸翻动的气浪,扬起莫夜寒身边一层尘土。
莫夜寒只觉得虎啸之声遮掩了裂鼓的音攻,虽然只有一瞬。她毫不犹豫的抽出腰间匕首,将刀身在自己手上狠狠划了一道,顷刻一阵金属摩擦的“嘶嘶”声传遍场内,在场众人无不觉得百爪挠心,纷纷皱起眉头。
李寒庭看的心惊肉跳。他不知莫夜寒做了什么,竟能让元铁匕首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但莫夜寒这举动看来会伤及自身,他的心无端猛跳了两下。
金属摩擦声混着裂鼓的音攻,让人五脏又是一番折腾。但奇迹般的,裂鼓的音攻彷佛没有那么强烈了。
李寒庭撑起身子,眼睛一刻也不敢从莫夜寒身上移开。
莫夜寒的左手稳稳撑着地面,面上逐渐舒展开来。
“怎么回事?莫夜寒这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有效?”李寒庭有些惊喜,但心里却仍旧有些发虚。
就在此时,莫夜寒突然立起上半身。
裂鼓的主人见了不由得黑了脸,可见也未曾料到莫夜寒在如此音攻之下还能动弹。
见音攻之势似乎减弱了些,行云蓦的站立起来,朝着裂鼓又是一声兽吼。
裂鼓的主人见状急忙对裂鼓下了指令:“袭天,再烈些。”
裂鼓摆好架势,高昂着头。
莫夜寒知晓裂鼓之后使出来的音攻只会更强,她用尽全身力气,以利刃在手上狠化两下。
刹时,裂鼓音攻又至,与两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对冲在一处,激起周身尘埃。
裂鼓的主人这才发现有些不对。
莫夜寒的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泛着银光。而正是匕首与那东西摩擦发出来的声音,抵消了裂鼓部分音攻。
他的表情由微微震惊变得阴狠:“管你使什么把戏,我看你接下来还怎么动!”言罢,对裂鼓喝道,“袭天,裂音!”
“糟了!”
黑暗之中的李寒庭敏锐的捕捉到裂鼓的身形的变化。这样的情形他曾在卢严礼训练玄音的时候见过多次。
“这裂鼓果然有裂音的本事。”他此刻也顾不得莫夜寒是否能听到自己说话,只朝着场内大叫道,“莫夜寒,快想办法!”
赌局之内的莫夜寒似有感应,彷佛真的听到了李寒庭的喊叫。
“行云。”她一掌拍在行云身上,“去!”
行云仰天长啸一声,转身跳上丝网。
“和我也玩这一招,你昏了头吧。”男子以为莫夜寒要拿出方才对付凤鸟的手段对付裂鼓,丝毫不为所动,“袭天,待会儿那银虎不能动了,你便去咬断它的脖子。”
他朝在丝网上向上攀爬的银虎指了指,裂鼓立刻捕捉到了猎物的身影,贪婪的眼注视着银虎,目光随着猎物的身形移动。就待发出这一声裂音之后,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谁知银虎竟然停在丝网之上,朝着裂鼓不断吼叫。
看客们有些惊讶,畏强是野兽的本能,怎的一只银虎竟然敢于正面挑衅比自己强大的妖兽?
不仅如此,这银虎虽没有裂鼓那样的异能,但吼声彷佛能震穿洞顶一般,搅得人头疼。
“再厉害,也不过是只普通野兽。”男子面色冰冷,“也就到此为止了。袭天!”
指令之下,裂鼓却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