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做?”
锐利的眼神直击尹泰熙,瞬间,尹泰熙感到一股奇异的快感深深刺痛肺腑。
……
尹泰熙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他缓慢地握了握拳,又张开,但少年后颈传来的脉搏跳动的感觉,仿佛依然残留在掌心中,就像幻肢痛一样。
“没听到吗?我问你该怎么做。”
在谦再次问道,尹泰熙久久不语。
“首先,‘偷’回尹泰熙。”
这是一个难以理解的答案,不等在谦追问,尹泰熙抬起食指,指向自己的胸膛,
“我的名字,三个字。”
夺回自己的名字。
这将是叛逆的第一步。
“还记得吗?当时飞马说过的话。”
之前,尹泰熙向同为傩者的同伴释放了黑忘鸟,为此承受了如同死亡般的痛苦,飞马指出了痛苦的根源,这的确是准确的诊断。
“隶属于傩礼厅的所有傩者都必须签订血契,不得对同为傩者的同伴使用鬼气或施加伤害,如果违反契约,触犯禁忌,就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在谦回想起尹泰熙吐血呻吟的样子,他因痛苦而无法清醒,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沉重感觉仿佛再次浮现,而尹泰熙即使亲身经历了这种痛苦,也像旁观者一样平静地解释着。
“这个契约的核心很简单,就是不能攻击同为傩者的同伴,表面上说是为了安全,但实际上是为了防范内部敌人而设立的最低限度的防线,是为了防止像我这样的人叛变而套上的项圈。”
继续说话的尹泰熙脸上带着冷峻的表情。
即使没有这种限制,傩者本身忠诚度就很高,但任何地方都会存在变数,而傩礼厅严谨到不容许哪怕极小的可能性存在,傩礼厅就是这样。
阻止分裂和叛乱的巨大铁门,除非打开这扇铁门,否则叛乱是不可能的,这场叛乱的最终目标是傩礼厅厅长,要到达傩礼厅厅长那里,自然要面对守护在路上的众多敌人,“契约”的存在,在无法摆脱的情况下对抗傩礼厅,无异于自杀。
“正式成为傩者后,必须在木牌上用血刻上名字并上交,以此为媒介签订契约,这些木牌由傩礼厅名簿室保管,而你要做的是,把‘尹泰熙’还给尹泰熙。”
这就是尹泰熙精心策划的画龙点睛之笔,宣告了他精心策划已久的计划的开始,夺回被束缚的名字,就能打破契约,摆脱枷锁,就能获得自由,最终获得双眼的巨龙将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震动大地,飞向天空。
“偷走刻有我名字的木牌,这就是你的任务。”
打开紧闭的锁门的看门人,正是这个少年。
“然后呢?”
对于在谦的疑问,尹泰熙温和地补充道。
“该开始战争了。”
战争,说出这两个字时,他的表情平静自如。
“我会攻入傩礼厅。”
听到这句话,在谦平静地看着尹泰熙,短暂的沉默之后,尹泰熙承受着在谦的目光,突然微微一笑,为了缓和沉重的气氛,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碰撞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好了,这就是大概的概要。”
尹泰熙半坐在桌子上,放松地说着。
“具体的细节我会慢慢告诉你,首先,你需要进入傩礼厅。”
不必急于一时,为了防止他精心策划的计划崩溃,他需要把握好时机,首先,了解傩礼厅的运作方式和氛围至关重要,最初的一两个月将是适应期,在那段时间里,尹泰熙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知道了。”
默默倾听的在谦终于点了点头,尹泰熙的嘴角微微上扬。
“很好,那么……”
尹泰熙爽快地说着,走向办公桌内侧,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触碰了屏幕。
“新家的环境和现在住的差不多就行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在谦微微抬头。
“什么?”
尹泰熙眼睛盯着手机,低声说道。
“只要依山傍水,偏僻的地方就行吗?”
尹泰熙用一只手滑动着屏幕,舔了舔嘴唇。
“离傩礼厅最近的山是北岳山,但是那里开发得比较多,比起北岳山,还是仁王山更好,那里更安静,但是相对来说比较矮…”
一大早去学校的在谦直到傍晚才回家,穿过院子走进玄关,咚咚咚,地板轻轻地响了起来,美山高兴地跑来迎接他。
“大人!您回来了吗?”
在谦脱掉匡威运动鞋,走进了屋里,美山立刻贴近了他的腰间。
“玩得开心吗?”
“是的!”
“玩了什么?”
“啊,和狸猫!”
“又是狸猫?”
“是的。”
“以后见不到了,是不是有点遗憾呢。”
“是的……”
两人边聊着琐事边走向了客厅。
“在谦,你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工作的正珠笑着看着他。
“嗯,你在做什么?”
在谦放下背着的包,漫不经心地问道。
“啊,在看一些东西……”
互联网窗口上显示着醒目的标题:正珠正在康复中,“隐居传闻”正珠会回归吗等正珠最近的情况……
他在看自己的新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正珠咳嗽了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和那个朋友吃饭吃得好吗?”
正珠把笔记本电脑从腿上拿开问道。
“啊,嗯……”
在谦挠了挠脸颊,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正珠理所当然地认为在谦和赵英宇一起吃了晚饭。
“吃了什么?”
“随便,附近卖的。”
在谦故作轻松地回答着,这时。
“在谦,你在学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正珠立刻问道,在谦的气氛与早上相比明显低落。
“啊?没有……没什么事。”
在谦心虚地抚摸着领带,转移话题。
“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
因为是最后一天上学所以不舍吗?敏感的狐狸露出了怀疑的眼神,就像正珠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一样,在谦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而且,看到他们俩的脸,他更加难受了。
到目前为止,在谦一直在疏远正珠和美山,因为他害怕孤单,所以很难靠近他们,他害怕即将到来的离别,欺骗自己,又欺骗自己,就在几天前,在谦下定决心不要提前为还没有到来的悲伤而难过。
然后,今天,一条新的道路出现在眼前。
道路的起点是尹泰熙,而道路的尽头,是他梦寐以求的死亡,他现在终于可以轻松地拥抱温暖了,“三口之家”的围墙内,他终于可以安心地休息了。
然而,当他从尹泰熙那里听到“死亡”这两个字时,在谦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巨大力量,因为那是无法与现在的平静相比的安宁本身。
他以为即使世界末日来临,自己也会完好无损地存在下去,但竟然有结束这辛劳生活的方法,他不敢相信,这是他长期以来渴望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不能尽情高兴呢?在谦隐约猜到了这种忐忑不安的情绪的根源,那就是负罪感。
如果我高兴,你们也会高兴吗?会的,他们是善良的孩子,会像自己的事一样高兴,对我来说是好事,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吗?当然,他们一定会比任何人都热烈地祝贺我,但是如果是死亡呢?如果我死了……?
你们会欢迎我的死吗?
“我……我希望你们高兴。”
在谦喃喃自语。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正珠竖起耳朵问道,在谦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他总是陷入沉思,沉默了一会儿,在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是的,我本来就应该早点死,所以现在也应该这样,反正过一段时间,正珠和美山都会消失,只是顺序不同而已,这样才对,在谦努力地驱散负罪感,振作精神。
“我有了想做的事情。”
嗯?出乎意料的话让正珠睁大了眼睛。
“我要去首尔,成为傩者。”
有时候,有些决定只有说出来才会变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