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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井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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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生气,岁梧反倒气势弱了些:“老师,您回来后,孤还不曾向您认错。”

“那日孤实在是气昏了头,才对老师做了冒犯之事。”

叶熙熙反应过来,他在说那天掐她脖子强吻的事。

“践祚那日,老师让孤等您回来,孤有好好在等,”见她冷着脸不说话,岁梧以为她还在生气,难免急切,“可是夜里宫人来报,说亲眼看见您同别人一起进了卧房,那一刻孤的天都塌了……”

叶熙熙根本不吃他委委屈屈的那一套:“所以你便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下毒手?”

“老师,孤错了,孤回来之后想了很久,老师虽同他一起进了卧房,却未逗留多久,而且出来的时候衣冠齐整,是孤想多了——”

“岁梧,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一开始向你寻求庇护,也是为了能继续留在卫述,照顾卫述的子民。”她模仿印象中原女主的口吻,“不错,我对你的感情确实不清白,但我终究是卫述的国师,不是你王宫里的夫人,还请你把握好分寸。”

岁梧显然有没抓住重点:“老师,您知道的,我王宫里一个女人都没有,就连宫人都是男子。”

叶熙熙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且问你,吉礼是新君即位后的第一个祭天典仪,与朝会同论,为何各城不曾出席?”

这一信息是系统方才提示她的。

“老师,在天下人眼中,我的君位名不正言不顺。虽然我与老师都知道,父兄他们强迫您取心头血,畜生不如,杀了他们天经地义,但是王侯们不这么想。”

他有悖人伦,便是乱了秩序。上梁不正,王侯们很难信服于他。

“但是老师不必担心,”岁梧又道,“卫述行分封之制已有数百年,各城想要脱离王畿,自立为君,也非一日两日了。”岁梧道,“但孤不能让卫述亡在孤手里。”

他会让各城臣服于他,履行拱卫王畿之职,哪怕不择手段。

叶熙熙想起来,原著中女主之所以走到牺牲自己救世的那一步,正是因为岁梧向忤逆自己的王侯宣战,并跟女二小悲做了交易,换取邪神之力攻打各城,战火之下,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女主牺牲自己,爆发出强大的神力,最终灭了黑化的岁梧和邪神小悲,天下太平。

叶熙熙当然不可能任由剧情这样发展下去,一旦岁梧灭世,她就又要重开。

但是现在她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岁梧,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至少先让她把支线任务都做完,找到这次穿书的明确目标。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但是需谨记,我是辅佐你的国师,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必须事先告知我。”叶熙熙道。

“你也发现了,我已不是曾经那个姑息养奸的愚善之神,所以你不要怕我会否定你的想法,相反,我会尽力帮助你,因为你是我的君。”

她以退为进,说出来的话三份真七分假,却十分中听,岁梧脸色好了许多。

叶熙熙正琢磨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眼尾余光扫到一片雪白的衣角,抬头一看,发现枢明正站在她和岁梧面前。

不过岁梧好像并没有发觉他的到来,他漫不经心地捉住她的手,开始捏她的指腹:“老师,依您看,倘若孤竭尽王畿的兵力,讨伐各城,胜算有几成?”

“微乎其微。”叶熙熙一边任他捏手,一边对枢明使眼色,“一旦宣战,便是把自己推到了天下人的对立面,敌人之敌便是友,各城王侯一定会联合起来对抗你。”

枢明传音于她,自己是隐身的状态,他刚找到了第三条线索,此番是来叫她同去的。

他倒是学聪明了些,知道自己出现在岁梧面前,会给叶熙熙带来麻烦。

叶熙熙一听到支线任务有新进展,眼睛都亮了,心里盘算着如何尽快脱身。

“老师,”岁梧忽然道,“您能不能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她心里装着事,一时间不知道他意欲何为,顺着他问:“你要做甚?”

岁梧将她一把拽进怀里,趁她不备,捏住她的下巴深深吻了上去。

叶熙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枢明还在旁边看着呢,虽然她脸皮一向很厚,但当着熟人的面被人强吻实在太掉面子了。

所以她赶紧用手挡住身上人的嘴,愠怒道:“你又发什么疯?”

“老师,你不是不在乎这些吗?”岁梧冷笑一声,“难道是因为当着你老相好的面,感到难堪了?”

不理会怀中人的惊讶,更是看都不看那个脏眼睛的情敌,岁梧从里衣中抽出一个吊坠,让她好好看清楚:“老师,这是小时候您给我的,可以勘破诸法的神器。您早就不记得了,对吗?”

“您素来对他人慷慨,却鲜少施舍我什么,所以只要是您的东西,我都恨不得嵌进身体里。”

“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二十年如一日。听上去是不是很可笑,老师?”

饶是叶熙熙已经见证了无数次,此时也不得不再感叹一句,疯狗。

原女主到底是有多好,让他偏执成这个样子?

山雨欲来之际,叶熙熙难得冷静:“我只心悦你,岁梧,我之所以三番两次与他同行,是在帮他寻找从前的怨侣。”

枢明:“……?”

她的一番话完全出乎岁梧的意料:“……老师,您说什么?”

“我不管你曾经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我从始至终都只喜欢你一个,”她的情话信手拈来,“至于他……我答应了要帮他找人,现在人已经快找到了,他们一对璧人即将再续前缘,我不想功亏一篑。”

枢明如果再不明白她的意图,便白活上千年了。

他随即附和:“确实如此,还请岁梧君上莫要误会她。”

“你们当孤是傻子吗?”岁梧强忍着暴虐,笑容阴恻恻,“放你们走,让你们双宿双飞?”

他又听不懂人话了。

叶熙熙递给枢明一个眼神,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岁梧面前。

“老师,”最后一刻,她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孤已经给过您很多机会了,可您却一次次让孤失望。”

“您既然决定跟他走,那便永远别回来,否则孤一定会让您尝尝,这摧心剖肝的滋味!”

叶熙熙眼前一黑,脑子里很快浮现出原著里岁梧虐待女主的十八式,原来无论如何都会走到这一步吗?

“不是我说,”落地后,她颇为不解地问枢明,“你既然看到我跟岁梧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过来?就不能等我独处的时候再来吗?”

上一次让枢明同她一起大摇大摆进入国师府,是她考虑不周,所以惹得岁梧发疯,她自认倒霉。

但是这次——

枢明:“……对不住,我不知道你给过岁梧法器。”

如果不是她给岁梧法器在先,他的隐身术也不会被识破。

兜兜转转,过错又落回她头上去了。

叶熙熙觉得自己素质有待降低,譬如此时,她真想不顾一切破口大骂,骂原女主为什么要给岁梧这个破法器。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现在就在原女主的身体里,原女主已经消失了,骂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无异于浪费时间。

“不是我给的,”她只能草草解释一句,“是少觋那个王八羔子给的。”

枢明没有接话。

他们现在站在一片荒地上,面前是一口废弃的枯井。

“我先下去,烦请姑娘跟过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消失在井中。

叶熙熙扒着井栏往下望,不见枢明的人,心道这下面莫不是个结界。

井里黑黢黢的,不知深浅,她不是磨叽的人,虽然有点害怕会不会摔疼自己,但还是踩着井栏跳下去了。

……

“你是何人?”

叶熙熙双脚一着地,便听到一声严厉的诘问,吓得她险些没有站稳。

“我是一个灵,”只听另一个温柔声音道,“我感受到你的愿望,所以出现在这里了。”

熟悉的开场。

叶熙熙转过头,毫不意外看到女子那张恬淡的脸,她在跟井底的一个鬼魂说话,只不过这一人一鬼都没有感受到叶熙熙的存在。

那鬼魂是位雍容贵妇,鬓角着霜,不怒自威:“愿望,我可没有什么愿望,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投胎转世。”

“你有执念。”女子说道,“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国破家亡,我投井自尽,哪里还有什么执念。”

“若无执念,你便不会日复一日幽居在此处了。”女子道,“便如我一般,早已是孤魂野鬼,却还赖在这世间不肯离开,不过是心底有执念罢了。”

贵妇斜睨她一眼:“我最烦吵闹,你若想倾诉,便去找别人。”

“我没有可倾诉的,”女子笑道,“我游荡了许久,过往的经历已然忘了七七八八,眼看力量也要耗尽,便想在这枯井里歇息片刻。”

“我忘了我的名字,只记得我的家没了,家人也不在了,这一路上我有幸遇到许多彷徨的人,引他们到归处去。”

“如果可以,我想知道你的归处在何方。”

许是见女子太过诚恳,贵妇松了口:“说来惭愧,我原先跟在太夫人身边服侍,只可惜旧国为卫述所灭,一众女眷自缢的自缢,跳井的跳井。”

一个服侍太夫人的人,会身着如此金贵的缎袍?

女子也不戳破她:“是舍不得太夫人,还是舍不得家国?”

“都死了才好。”贵妇冷笑一声。

过了半晌,她喃喃道:“昏君当道,旧国早已日薄西山,我是知道的。昏君扶不起,太夫人便亲自纳谏、变法;西戎进犯,有君夫人率兵杀敌。”

“然而,卫述何故将旧国之覆灭归咎为‘惟妇言是用’?”

“昏君是宠幸了几个妖女不假,然而昏君他自己便没错吗?”

女子道:“史,多为胜者宣扬,后人不知前事,是后人之哀。但你是已死之人,何必挂怀,随他们去吧。”

“胜者?”贵妇嗤笑,“我都快辨不清,这胜者是卫述国,还是他们男人了。”

“一想到那昏君,我就来气,”她又道,“立嫡长是为正统,可若这嫡长子乃粪土之墙,为何不能另行选贤举能?”

女子言:“我虽无意为他们辩驳,然你们的先祖立嫡长以定分止争,防乱于未萌,这是他们为了维护秩序而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序定则邦兴,无序只会招致灾殃。”

“还说不是为他们辩驳,”贵妇看向女子,“你先前问我的归处,我想好了,我要等到史官为太夫人与君夫人正名的那天。这便是我的归处,你可否带我去?”

女子摇头:“我力量所剩无几,恐怕无能为力。”

接着,她向贵妇讲了沙场的那场雪,山下那条溪流,还有许多叶熙熙不曾听闻的雨雾冰霜。

“如今我只剩几滴水,聊且成君一枕美梦罢了。”

听完她的话。贵妇叹气,“吾其行矣,行之为善。你的力量既已微薄,以后省着点用,不必见谁渡谁,你又不是神明。”

“让我再最后赠你一场梦吧。”女子笑道。

见她坚持,贵妇便也不再推辞:“梦?我思念君夫人,却愧对于她。其他人与我而言都已是过眼云烟,真不知道该梦见谁好呢。”

女子静静地看她,贵妇陷入悠长的回忆,而后眼尾的纹路皱起,眸中闪过一抹柔光:“我曾在王宫中遇到一个巫女,她尚且年幼,被迫来到王宫里。彼时她想偷溜出去,却不料撞见了我。”

“我见她可怜,便叫宫人带她出宫。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话落,她发现已不见女子的身影。

啪嗒一声,一滴水从井口落下来,滴在她肩头。

“……奴僭犯太夫人,求太夫人赦罪!”

久违的阳光,烘得她身子骨都活络了些。

立身于熟悉而陌生的王宫内,她眯起眼睛,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巫女,双手捧起她稚嫩的脸。

“你叫什么?”

“……奴名笑笑。”

“笑笑,”她唤道,“余会让宫人送你归家。”

“作为报答,你可否为余一舞?”

玉瑟声起,初弦如舒云,末弦如融雪,巫女敛声屏气,未曾想过,尊贵如她,竟会为自己一人奏乐。

心尖悬刀,脚步却愈来愈稳,一顿一挫,裙摆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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