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还是硬磕吧。
当然,酒吧里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木成心不好,也有例外。现下木成心每次来都是那天主动去警局里赎人的小胖子负责接待他。小胖子心宽体胖,是个非常热情的人。他是厨师,木成心还吃过他做的煎饼果子和煎牛排,味道都很棒。
梁失很忙,没事基本不来酒吧,他是另外请人管理酒吧。
木成心来了两次,看不出谁是这里的负责人,但是如果装修工人想要征求意见的话,都会去问那天把他拦在门外的壮汉、此刻正在检验墙面平整度的那位。目测他身高最低一米九,身材魁梧,是个异常彪悍的类型。每次木成心过来的时候,他都会主动带上一个黑色的皮质面具。木成心见过他的脸,大面积的烫伤,基本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他戴面具大概是不想吓到木成心。木成心想说大可不必,但也没说,因为他是真的不在意,戴或者不戴面具都是别人的自由。
一米九的魁梧面具男身后,永远跟着一个“小尾巴”。“小尾巴”长得白白净净,眼睛很大,一头深棕色的小卷毛儿,看着十分乖巧,比童年的木成心更像个橱窗里的洋娃娃。他的名字就叫“小卷毛儿”,总是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木成心知道,小卷毛不会数数,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正在帮工人师傅递工具的是位漂亮姑娘,据说,是这儿的调酒师之一,但是酒吧还没有开业,木成心也没有见过她工作的样子。这位调酒师姑娘是酒吧里唯一有个像样名字的人,其余人平常的称呼就是小胖、大个、乖崽子小卷毛儿。漂亮姑娘的名字叫珍珠,梁失的酒吧名字也叫珍珠。木成心本来以为梁失跟这姑娘之间可能有点儿啥,所以才用了人家姑娘的名字。但是不是,据小胖说,这姑娘本来的名字叫胡德能,是来了这里之后,知道酒吧的名字叫“珍珠”,觉得好听,她才给自己改名叫珍珠。
珍珠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笑起来两个梨涡里盛满了甜蜜。珍珠姑娘像块蜜糖,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她的声音也一定是调了蜜的,只可惜木成心没有听过。她不说话,她也不会说话。
还有几个人木成心一直没有见到,听小胖说他们都出去采买了,酒吧开业之前基本不来店里。
木成心实在搞不懂梁失的这家酒吧,明明是个营业场,却偏偏更像个收容所。
周日的晚上。
梁失回家,刚打开门,就被木成心拉进去,按在了墙上。
木成心手劲儿很大,但是也不至于让人疼。他动作很大,音量却压得很低:“我们谈谈。”
“进去谈不行吗?”梁失稍稍偏开头,躲开对方开口时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
木成心不放心地往客厅里看一眼,回过头来又往前凑近了些:“不行,木教授他们回来了。”
梁失这回避无可避了,只能也跟着往里看一眼:“那你想谈什么?”
“你不许说出去!”木成心恶狠狠地发出警告。
木成心一直都是用这个凶恶表情吓唬人的,成就感十足,毕竟从未失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招对梁失好像不太灵,第一次在审讯室就没能唬住他。
果然。
木成心眼见着梁失慢慢弯起来的嘴角,就很想冲上去咬他一口。
明明是被制住的人,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有兴致:“我说什么?”
“我的事!”木成心觉得自己还可以更凶一点。
梁失看着面前这只暴怒值激增的小猫,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只听他道:“打翻牛奶的事?”
“嘶!”木成心咬牙切齿,黑亮的眼睛使劲儿瞪着梁失,一字一顿道:“我喝酒、还打碎东西的事,你不许说出去!”
地灯和衣帽架已经修好了,衣服也已经送洗,但是花瓶暂时还没买到同款。成医生不算细心,谁都不提醒的话,她一般短时间内发现不了丢了东西。木教授更不用说,只要有成医生在的地方,别说花瓶,那么大个儿子他都可以视而不见。
所以,只要梁失不说,这事还有的是时间可以补救。
在木教授家里,喝醉酒已经算是重罪,喝醉酒还打碎了成医生心爱的花瓶,那就是罪加一等。这花瓶虽然不比秦往他二姨家那个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但是这个批量生产的玻璃货既然已经得到了成医生的青睐,那它在木教授的眼里就必定意义非凡。更何况这花瓶还是木教授亲手送的。这么一分析,打坏了成医生喜欢的花瓶,简直等同于往象征着木教授疯长的爱情绿地上喷洒除草剂,谋害了木教授对成医生的一片深情厚谊,那论罪就该被木教授叨叨叨个有期徒刑。
光是想想,木成心都觉得耳朵疼。
木成心下定决心,为了耳根清净,这事必须得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他再一次“恶狠狠”地盯上了梁失。表情是明晃晃的“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梁失点头,表示懂,无辜地眨两下眼睛,又开始好奇心大发:“所以,木教授不让你喝酒啊?”
声音里明明没什么语气波动,但就是调动了木成心的敏感神经。木成心觉得他嘲笑了自己,还是用逗小孩儿的语气。
虽然没有掌握到证据。
梁失也很快意识到了这语气不妥,于是及时改正,非常真诚地笑笑,接着问道:“为什么啊?”见木成心不答,梁失合理猜测,“因为你醉酒胡闹?还是喝酒断片儿?”
“嘶……”木成心觉得对于有些人单纯的精神攻击已经无效了,必须换成物理的。
木成心没想真打他,落拳的时候故意慢了一些,然后拳头就落到了梁失的手心里,就听梁失一句“成交”之后,又放开了他。
梁失的手掌很大,干燥温暖,很能安抚人心。
只可惜,现在的交易达成明显不能安抚街霸愤怒的情绪。识时务者为俊杰,梁失轻拍一下木成心的肩膀:“我知道了,我不说。”然后轻松从木成心的包围圈里撤出去,转身往里走了。
木流氓一时落了下风,为了往回找补点,极尽恐吓之能事。他跟在梁失后面,从牙齿缝里挤出一连串儿的警告:“你要是敢说出去,出卖我,我就把你天乾澜湾的地址告诉木教授,说你存二心,想逃跑,到时候木教授就会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你,时时刻刻像个螺旋桨一样在你耳边倾倒噪音垃圾……”
梁失终于是忍不住停住脚步,转回身,表情稍显复杂:“我保证什么都不说,你能不能也闭嘴。”
木教授和成医生在近郊的农家乐住了两天,非常满意,回来就给两个崽详细地讲述了那里的生活乐趣,表示他们退休了会考虑搬去那里常住。
还热心地给他们带回来了礼物,此刻都摆在了餐桌上。
“快尝一尝,阿姨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出来的呢!”成医生真心实意地邀请众人快动筷子。
炒白菜、炖白菜、砂锅白菜、凉拌白菜,刀切的、手撕的,剁椒的、爆炒的、清蒸的、香辣的,外加四个白菜包。
木成心知道梁失不挑食,挑了个最大的白菜包夹到梁失碗里,脑袋就势往梁失那边儿凑了凑,“体贴”地跟他耳语:“木教授拉了一车的大白菜回来,后备箱都塞满了,卡得死死的,卸车的时候拽都拽不出来,得用菜刀砍……”
梁失一言难尽地看向木成心,嘴里的白菜就全是白菜味儿了。
木成心扳回一局,心满意足地坐回去吃白菜了。
白菜宴没什么问题,但如果顿顿白菜宴的话,兔子也会受不了的……
木成心在每天的白菜晚宴结束之后,都要例行公事来梁失的酒吧坐一会儿。
梁失一般不来这里,通常负责接待他的小胖子今天也不在,换了个没见过面的寸头小帅哥。
木成心自来熟:“你好,你是这里的经理吧?”
木成心早就听小胖说过了,他们酒吧快要装修完了,开业的良辰吉日都选好了,这几天酒吧经理就要过来了,梁失不管酒吧的事儿,老早就交代过了,以后酒吧所有的事情都要听经理的。
经理小小年纪却是个老成、高冷的做派:“就一看店的,大家都一样。”
语气冷漠,不苟言笑,敷衍一下都不。
“哦。”木成心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相对无言地待了一会儿,气氛略显尴尬。木成心坐在吧台前,单手托腮看工人们干活。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木成心能看得出来对方明显是对他有些了解的。并且这酷哥跟热情的小胖子截然不同,他此刻正面无表情,让人不得不多想,他是不是正在琢磨着赶人的借口。
木街霸不为所动,心有多大,脸皮就有多厚重。
酒吧正装修得如火如荼,要动的地方不少。想也知道梁失那种吃个芒果派都斯斯文文的性子,不会喜欢酒吧原有的那种奢华不正经的浪/荡风。木成心随手拿起了一边的装修效果图,简约现代又不失华丽的装修类型,果然,这才是梁失的风格。
梁失是个什么风格呢?木成心也说不上来,只是打从第一次见面时起,木成心就觉得梁失应该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并且,这一点在之后的相处当中也得到了印证。
木成心把效果图放回去,心里盘算着,照着这个工程量,酒吧真的能如期开业吗?
木成心无所事事,于是又重新把注意力转到了酒吧经理的身上。
这人长得很不错,配上酷酷的面无表情,跟梁失一样,看着就贵。
而且说不出是哪里,这俩人还有点儿像。
对方被木成心盯得不自在,于是盘算着想要开口。
木成心已经猜到对方想要说什么了,于是率先开口道:“你成年了吗就出来上班?梁失不会是非法雇佣童工吧?”
寸头帅哥明显一愣,咽下了嘴里本来准备好的、要礼貌把人请出去的话,解释道:“我二十了。”
木成心板起脸:“谎报年龄就是知法犯法。”
对方拧着眉祭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证据确凿,坚决不给这土匪头子一丝一毫找梁失错处的机会。
木成心低头看一眼身份证,寸头帅哥的名字很有特点,叫周一。
木成心挑眉:“十九,还差好几个月才满二十呢!”
寸头帅哥冷漠地收回身份证:“那也成年了。”
“啧,”木成心摇头,“成年人还把身份证随便给人看,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
寸头帅哥本来都要离开吧台了,听见这话又无语地转过头来看着木成心。片刻之后,也还是拿这个流氓没招儿,遂决定放任其在这儿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