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楚婉提前两天就出发去乔立雪家了，她知道乔乔肯定要给她准备伴娘服的。乔立雪家是燕京巨富，到时候来的宾客肯定都是名流，楚婉那天穿的衣服绝对不能寒酸，乔乔知道楚婉承担不起这么昂贵的衣服，早就楚婉说好了，伴娘服由乔家出资，给楚婉做一套华贵的礼服。

楚婉对此没什么异议，这是乔乔期待已久的订婚宴，自然是乔乔怎么开心怎么来。

楚婉乘坐司机的汽车到乔公馆门口不远的街边就停下了，楚婉不想乔乔发现自己被蔺柏洲圈养起来了，于是特意嘱咐司机把车停到街边，自己步行去乔公馆。

楚婉这回来乔公馆，给乔乔带了一份报国寺求来的护身符，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承载了楚婉对乔乔的祝福，楚婉希望乔乔能够永远这样平安快乐。

楚婉知道，乔家富贵，一般的东西，乔乔其实看不上。与其，自己省钱买点乔乔用不上的东西，不如自己去寺庙，诚心诚意地给乔乔求一道护身符，供一盏长明灯。

乔乔一听楚婉来了，就像一个快乐的小燕子，从二楼飞下来，“婉婉，婉婉，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

楚婉接住飞过来的乔立雪，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几步，“你要把我撞倒了。”

乔立雪被楚婉嗔怪也不生气，“这不是没倒么？我心里有数。”

楚婉看出乔乔现在心情真是非常好，她也不扫兴了，把手里的装着护身符的包装盒递给乔立雪，“你知道的，我家没什么钱，我就去报国寺给你给你请了这个护身符回来。我在那里跪了两个小时，把那里所有的菩萨、佛像都好好拜了。怎么样，我这个朋友够意思吧？”

乔乔果然很高兴，她这个人花钱如流水，其实不太看重钱了。在她看来，楚婉肯为了她去求神拜佛的心意才无价呢。

这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对她的祝福！

乔乔拉着楚婉的手，“你肯定想不到我给你准备的伴娘服有多好看，走走走，你现在去换上我看看，要是你穿上太好看了，我就给你换一套，不能让你比我好看！”

楚婉被乔立雪拉着上楼了，她们进了专门的化妆室，那里有几个专门的女佣等候在那里。

乔立雪给楚婉指了一套镶嵌着银线和珍珠的纱料蓬蓬裙，裙摆部分是荷叶型的，楚婉在友谊商店见过这种裙子，一件要几百大洋，更别提上面镶嵌着珍珠了。

楚婉知道乔立雪对这次订婚宴的重视，可这衣服也太贵重了吧？“乔乔，你给我准备的衣服都这么贵重，你让我看看你的礼服是什么样的？”

乔立雪提起自己的衣服，脸上挂上了一抹傲然的神色，骄矜道，“哼，楚婉婉，本小姐今天就让你大开眼界，见识见识什么是仙女的衣服！”

楚婉被乔立雪的故意眯着的眼睛逗笑了，“你看起来像一只小老鼠……乔乔，你眼睛本来就不大，不要眯眼睛了……”

乔立雪‘哎呀’一声，“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不高兴了，我要闹了！”说着就把手伸向楚婉的咯吱窝了。

楚婉想跑，却被乔立雪扑到地上，两个人倒在天鹅绒的地毯上，楚婉被乔立雪蹂躏了个够。

楚婉本来有些苍白的面颊变得红润无比，嘴角还挂着残存的微笑，她揶揄乔乔，“我就说你一句，你把我摁在地上揉搓，你看你，都要订婚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稳重？”

乔立雪把楚婉拉起来，“不要在地毯上躺着了，快起来，试试这个衣服，我让绣娘按照你的尺码做的，你快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楚婉拿着这套价值几百大洋的礼服进了试衣间，把这件和她家家产等值的礼服穿在身上，她顿时感觉行动都局促了不少。

她从试衣间出来，乔立雪惊喜地喊了出来，“婉婉，这件衣服太适合你了！”

蓬蓬裙中间的腰带勾勒出楚婉的细腰，完美把楚婉的身形优势凸显出来。

乔立雪拉着楚婉走到镜子面前，楚婉审视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好漂亮啊！”

楚婉也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漂亮过。

乔立雪在旁边酸酸地说，“不行，不能让你穿这套衣服，显得你前凸后翘的，这样咱们俩站一起，他们都去看你了，没人看我了。”

楚婉被她的酸言酸语弄得发笑，“那我不穿这个，穿哪套？你给我重新选一套吧？”

乔立雪还真想了一下，“我之前一套没开封的G牌洋服，那个颜色有点太素了，不适合我，我就没穿，婉婉你穿那个吧，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我让绣娘连夜改改。这套衣服你留着，等咱们俩出去玩的时候，你再穿这套。”

乔立雪的订婚宴，楚婉当然听她的，女佣拿来了乔乔说的那套G牌洋服，是浅蓝色的，很温柔的颜色。

楚婉换上了，果然比之前那套华贵的洋服低调很多，乔乔满意了，“婉婉你就穿这套吧，这套好。”

楚婉点了点乔立雪的鼻子，“你高兴就好！”

乔立雪得意地把头靠在楚婉的肩头上，“就知道你最爱我啦！”

楚婉看乔立雪这么高兴，也跟着笑了，她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是高高兴兴的呀。

她不幸福，乔乔很幸福也很好。

*

乔立雪的订婚仪式很盛大，燕京各界的名流都来了，大多数都是报纸上的风云人物，楚婉只认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人。

楚婉给哥哥去过电话，问问他来不来参加乔立雪的订婚宴，哥哥拒绝了，楚定之说自己刚从警署的牢房出来，身上有晦气，不好去人家的订婚宴的。

楚婉知道哥哥是怕给乔家带来不好的运气，于是也没劝哥哥来。

订婚宴当天，乔立雪穿着镶满钻石和珍珠的西式婚纱，脖子上带着一大块蓝宝石，耀眼夺目，笑容灿烂，任谁都能看出来乔立雪是个幸福的准新娘。

陆骁也早早来了，他此刻面容冷峻，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是个很帅的男人，楚婉从前在花边小报上见过陆骁的图片，不过在现实里，这还是楚婉第一次见到他，陆骁身上带着一股痞气风流劲儿，难怪让乔立雪爱慕了这么多年。

订婚仪式的良辰吉时快到了，宾客都已经差不多到齐了，陆骁站在礼堂门口不知道还在等着谁，他一直往外张望着，像是想见到什么人。

楚婉觉得有点不对，她悄悄拉了下乔立雪的胳膊，“乔乔，陆骁怎么一直在门口站着？良辰吉时都要到了，那可是你找大师算的。”

乔立雪已经沉浸在幸福的幻象中，她没听出楚婉话中的深意，“他说他有战友要来呢，说不定实在等战友。”

乔立雪看出楚婉的眉蹙着，用手挑起来她的嘴角，“笑一笑嘛，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

楚婉只能压下自己心头的不安，不去想这件事了。

*

陆骁站在门边，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一个小报童靠近他，“先生，这是一个小姐让我送给你的东西，她说祝您订婚快乐。”

陆骁看到手里的珊瑚手钏，心中一痛，这是他送给姜伊漫的定情信物，她不是说不爱他么？她不爱他，为什么不敢参加他的订婚宴？

陆骁想着，姜伊漫一定就在这附近，说不定就在哪里看着他呢，陆骁顾不得那些等候在礼堂内的宾客，顾不得满眼幸福的乔立雪，陆骁现在心中，全是伊漫，只有姜伊漫。

在舞台上楚楚动人的姜伊漫，在电影里风情万种的姜伊漫，在他怀里哭诉的楚楚可怜的姜伊漫……

全是姜伊漫，陆骁的心里、眼里都是姜伊漫。

陆骁一想到姜伊漫就在周围看着他，他就无法忍受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和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政治联姻。

陆骁撤下自己胸前的玫瑰，扔到地上，跑到礼堂中间，夺过司仪的麦克风，大声对着宾客宣布：我不会和乔立雪订婚了，陆家和乔家的联姻就此结束。

陆骁说完就撇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朝外跑去。

乔立雪疯了似的追上陆骁，“陆骁，你说结束就结束，凭什么？你耍我？”

陆骁本来想挣脱乔立雪，但他看到乔立雪发红的眼睛，乔立雪在他记忆里一直是温柔善良的妹妹，他没见过乔立雪这种几乎要把他吃了的眼神。

但他还是坚定地把乔立雪的手拿开，“小雪，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同意和你订婚的，就当我对不起你吧，我太自私了，我不想让我爱的人受伤。”

乔立雪跌倒在地上，本来价值千金的婚纱染上脏灰，乔立雪却不在意，她对着陆骁的背影大声喊，“陆骁，你今天走，我就再也不会同意和你在一起了。”

陆骁身形踉跄了一下，很快加速跑得更远。

楚婉从礼堂跑出来，跪在地上抱住跌倒的乔立雪，乔立雪立刻紧紧回抱住楚婉，“婉婉，呜……婉婉……陆骁走了，他不要我了……”

楚婉不知道怎么安慰乔立雪，只能尽力把她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