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才你了。”贤爷一本正经埋汰人，不屑的语气夹在每个字里。

“诶不是我说你啊，你这打掩护也不是这么打的，你以为旁人看不出来？”

尚贤知道江河在说什么，要是管用，墨小雨就不会被老爷子请走，摆明了就是要看他态度，他到底是心软了。

“你说话啊。”江河不咸不淡跟人开玩笑。

“那怎么了。”尚贤不觉得这么做也不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的。不仅仅是做给尚铭泽看，还有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

“老爷子也是人精，还看不出你这点小把戏，以为叫个鸭过来就能解决很多事了？”江河话糙理不糙。“你也不看看最近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什么样，老爷子再看不穿你，也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了？”

尚贤问：“墨小雨去猎森的事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江河好笑。

“真是难为你大晚上的还关心我。”尚贤挂了电话，没个什么好心情。

裴助理那句收到是凌晨回复的。

隔天一大早就将车开到了栖香别院等着，代江冉那边也联系好了。

墨小雨下楼时候看见裴助理正在和贤爷说话，他一来，客厅顿时安静下来。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继续往下走，立在栏杆扶手边上下不得。

在这里，他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多余人。

尚贤看见他了，也没说什么，冷淡的态度让人根本摸不清东南西北。

裴颂见状莞尔道：“小墨先生醒了，早餐在厨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墨小雨静静听着，眼神看着的全是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人，他仍旧是没看自己一眼。昨晚睡前的温存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那看似亲昵的举动不过是人之常情下向外给出的施舍。

新歌城里的贤爷，对待床伴，可不就是这样。

高兴了就逗一会儿，不高兴了，晾在一边，何必去管人，自生自灭就好。

没有真情，甚至是不需要假意。

就算有，也都是装出来的，也只有那片刻的温存。云霄雨霁下了床，就什么也不剩下。

全都不可信。

墨小雨点点头表示知道后，裴助理就出去了。

沙发间四散的白雾遮住人那双眼，看不清。墨小雨知道自己正在被凝视，说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坦然，反正他就这么直直走过去。

渐渐的，都看清了。

他，是在看他。

目不转睛。

还差一步，墨小雨低头思索该站还是跪，下一步就被人拉到腿上坐着。他没躲，任由着指尖轻轻交握在一起，有意无意的，不知道真心还是假意。

“袜子呢？”

自从地上有了热暖，墨小雨不再穿袜子。就像光脚踩在拖鞋里一样，最暖和。现在这样，他并不觉得很冷，与地毯的亲密接触，反倒是让他觉得很舒服。

墨小雨微微看过去，不确定男人这语气是不是生气了。

上位者总会以睥睨的姿态掌控所有，喜欢看所有人都由他摆布，就只听他的命令。

“下次记得穿。”

尚贤脱了自己的鞋给人穿上，小小的一双脚嵌在不知道大了多少码的拖鞋里，画面非常不和谐。

墨小雨皱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刚才碰到自己脚的那双手，比他的脚要热乎上许多。

既然他觉得他冷，那么他就是冷的吧。

“去垫一点，中午带你出去吃。”尚贤不动声色。

说是这样说，贤爷放在人腰上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墨小雨茫然看着尚贤，伸手大胆抽去嘴角那支还未抽完的烟，放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他没熄灭，像是挟着一丝胆怯。

“不喜欢？”尚贤捏着腰的手又用了些力。

墨小雨不自觉躲一下，又凑上来在人唇角送上一吻，慢慢拂去自己身上的那只作乱的手。

主动送上门，哪有不采撷的道理。贤爷扣着人，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像恋人之间的磨合，温柔亲吻又狂热躁动。

烟草味弥漫整个湿热的口腔。

落了吻，尚贤一笑。

这小东西，搁这声东击西呢。

说他聪明吧，又把更加狼狈的自己送入虎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也只有他墨小雨乐此不疲。

没有人不喜欢被取悦，更何况还算是个合自己的口味的，那事情就变得更有意思了。

墨小雨摸了一杯豆浆两块高点坐在厨房的高脚凳上，总觉得那人肯定在背后看他，连着吃法都斯文了不少。

他吃饭很快，钟雪薇不知道说了多少回，说吃饭要细嚼慢咽，两三分钟就吃完一碗饭干什么。人家学霸急着去学习，你急着去干什么？追小女朋友吗？

他当时只笑笑，一边扒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习惯了。

过了好一会，墨小雨实在忍受不了了。转过身，才发现客厅里什么都没有，连着那一抹淡淡的黄花梨的清香都闻不到，烟灰缸里的半支烟也都不见了。

中午尚贤带人去了高级餐厅，墨小雨看着桌子上的一张张菜单，大字不识一个。要是英文的还能勉强认上几个，面前这单子是哪国字他都不知道。

幸好尚贤也没问他，要不然肯定要出洋相。

尚贤照着菜单念了一串，墨小雨一句鸟语也没听懂。心里觉着这家餐厅真不怎么样，开在中国，难道不是给中国人吃的？还搞一大串外文，不是吃饭，是麻烦。

他瞅着自己的鞋尖，惬意在桌子底下做小动作。

“牛排要几分熟？”

一句话就这样被墨小雨忽略了。

尚贤见人没搭理他，抬眼去看，逮住人正在开小差。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看得起劲。他顺道在桌子底下踢过去一脚，将人吓了一跳，无措又茫然的表情瞬间长在脸上。

尚贤重复问那句：“要几分熟？”

墨小雨朝一旁的服务员堪堪比了一个数字：九。

其实他是想要全熟，但怕人笑话，所以才说少一分。

服务员微微一笑，确认完菜单离开。

墨小雨觉得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他是不是给贤爷丢人了？下意识朝对面看过去，果然是被鄙夷了，默默收回视线，老实坐在板凳上，也不敢再向周围乱看。

“吃完想去哪？”尚贤漫不经心问。

墨小雨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迅速打上字：“听贤爷的，如果贤爷不嫌我的话，可以跟着贤爷。”漂亮的话罢了，墨小雨多少还是会说一点，也明白尚贤不是真的在询问他的意见。

尚贤看着屏幕上的两行字心情颇为不错。会调情，又会说话，聪明得让人很难不喜欢。

不论他说什么其实都不重要，无论他要去哪，吗，墨小雨就只能跟着。

这一点，墨小雨同样清楚。

菜上齐了，那盘黑乎乎的牛排特意被服务员摆在了墨小雨跟前。

可又难到他了，先不说这很让人没有食欲的牛排，就是旁边放着的刀叉就能让他无可奈何，他就没有优雅过。和亲妈一起生活了19年，街头下馆子是三天两头的事，去高级餐厅吃饭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墨小雨看见尚贤已经把自己那一份牛排切好了，还带着丝丝血色。

这……真的熟了吗？

尚贤看到他疑惑的表情，也没在意，神色平常说：“过来坐，把盘子也端过来。”

墨小雨瞄了一圈周围的客人，还是听话地端起牛排坐过去。

别人都是面对面的，只有他们不一样。

“和我坐一起，委屈你了？”贤爷拿话堵人，不是没看见人刚才的小动作。

墨小雨摇头，疯狂否认。

尚贤眼看着人的头快摇成拨浪鼓了，切起另一盘里的牛排。

包场请个小情人吃饭？

没这个必要。

尚贤在心里大概想了一秒钟。

墨小雨坐在长沙发上，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刚刚被踢到的那一块微微发热，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这会儿又回流到心脏。

“吃饭吧，热乎着呢，凉了就不好吃了。”

墨小雨总觉得这不大像是好话，嘲笑他似的。他不太喜欢这样轻薄的笑，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就是这副表情。

他学着男人的动作，一手刀一手叉挑了一块放进嘴里。被人盯着看，他连嚼都不大能用得上力气。

贤爷就这么看着人，墨小雨嚼了两下吐出来了。

实在是太硬。

笑声从耳朵边传过来，墨小雨下意识想做点什么缓解一下当前的尴尬气氛。

怪不得刚才的服务员看起来也怪怪的，笑他不是行家，显而易见的。

墨小雨又看了一眼别人碗里的。

“要尝尝吗？”尚贤捕捉到，又递了一块过去询问。

墨小雨违背自己的意愿就着餐叉轻轻咬过来，血腥的气味顿时在口腔漫延开。没来得及嚼两下就吐了出来，叠在上一口被吐掉的那牛排上。

墨小雨吐的时候没想起来，现在吐完了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头都不敢抬了。

他在担心尚贤会不会生气。

“好吃吗？”尚贤是笑着问的。

墨小雨拿过叉子挑了贤爷盘里的牛排朝人递了过去，赔罪的活儿还是要会干的，他只是不敢跟人对视罢了。

“看着我。”贤爷说得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