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权熙，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
“我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我想，但我的确没有理由给你。”白权熙摸住了她的睡裙，这个质感有些让她抓不住，就像此刻皇甫繁光若即若离的态度一般，让她悬着心。
“你是在为难我。”皇甫繁光陈述着她的罪行，“还记得你当初离开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吗？”
“……记得。”
坏了，要翻旧账了。
“还记得很清楚吗？”
“清楚。”
皇甫繁光点头：“好，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就现在。”
“啊？”白权熙慌了，她的确一字不落的记得很清楚，但这些混账话说出来，岂不是要直接判死刑了？
“……不要了吧，不好听。”
“说。”
白权熙连忙摇头，打死不说，手上攥着她的睡裙用力了些，给抓皱了。
皇甫繁光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眼皮掀起，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说是吗，那我说给你听。”
“我们毕业的第二年，7月24日上午，大概是九点左右吧，在南竹园曾经我们的家里，你说我会影响你，所以你要放弃我。”
“你说，你只是暂时放弃了对我们关系的思考，你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你说我们是量子纠缠的羁绊，心灵共鸣的奇迹，是艺术的留白效果，你说干嘛要贪恋rou体上的满足。”
“白权熙，你很聪明，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亲口跟我说过分手两个字，所以是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是吗，还是你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后悔会有今天？”
白权熙红着眼，听她把那些细节一一说出来难受的要死，更是在她说出那句‘曾经我们的家’时，眼泪夺眶而出，安静的滑落。
她否认着低下头去，想掩饰这滴泪，因为皇甫繁光说的那些，字字句句都是她的罪状，她不想这时候落泪被皇甫繁光误会是假惺惺的卖惨。
刚低下去头，皇甫繁光就伸手捧起了她的脸，不知道是说到哪一句的时候她也红了眼，但动作很温柔，身子前倾两只手捧起了白权熙的脸，使她只能抬头对视。
她的手很凉，甚至很冰，也许是出于心理上的紧张，白权熙竟然打了个冷颤。
“没想到这些话时隔了那么久了，我还能有机会跟你辩解，你说两个人交往为什么一定要贪恋rou体上的满足，那你从来也没有把你的灵魂剖开给我看啊。”
“还有，如果从感情的角度出发，当两个人之间存在着强烈的爱意时，心灵和思想就会共鸣，这种情况在物理学的解释上才叫量子纠缠，可你扪心自问，从前，我们足够相爱吗？”
“白权熙，你这是验证性偏差的愚昧浅显，是虚假同感偏差的自以为是，恋爱不是独角戏，你的镜头什么时候能对准我？”
“我错了，我……”白权熙抬手想要抚上皇甫繁光捧着自己脸的双手，却被对方恰到好处的躲过，抽离了双手。
“是，我无从辩解，我以前很少考虑到你，我……我跟你坦白好吗。”白权熙着急的解释道：“从最初我开始追你，其实只是为了验证我的一个疑惑，最初我的确是目的性的靠近接触，但你能不能相信我，我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那时候我家里情况有点特殊……”
皇甫繁光没有回应白权熙的滔滔不绝，伸手从她口袋里直接掏出露出了一角的烟盒和打火机，熟练的抽出一根塞进嘴里。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分开的那一年。”
“嗯。”皇甫繁光把打火机递给她，“帮我点一下？”
“好。”白权熙举着打火机向前，皇甫繁光也往前凑了凑，火光亮起，两人都就着这簇火苗凝视着对方，直到香烟点燃白权熙才回了神。
只是垂眸移开视线的一刻，有一个悄然滑落的泪珠刚好落到了皇甫繁光手中点燃的烟头上，发出了一道细弱的‘抗议’。
但好在没灭，皇甫繁光不在意的吸了口气就重新燃起了，她也躺回了椅子上，重新睨视着白权熙。
白权熙不明所以，实在是看不清她的意思，只是腿有些蹲麻了。
皇甫繁光注意到了她不适的挪动了那只半跪着的腿，但没有开口让她起来的意思，只是伸手把夹着烟的手递过去。
“敢摸吗？”
“啊？”
白权熙更懵了，皇甫繁光是要她摸烟头吗？为什么？是……要出气吗？
“敢吗？”
“……是火。”
“嗯，人都会有后天养成的条件反射行为，遇到危险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你就是我后天养成的那个危险，你说我该怎么办？”
“白权熙，我不清楚你到底是回来做什么的，我看不清你，从来也没看清过，你自身的屏障自己摸不到，我摸的到。”
“我不开屏障！”白权熙攥住她的手腕：“我的一切都可以告诉你，我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是因为我妈妈……”
“别说了。”皇甫繁光收回手来制止了她，“你今天情绪不对，先冷静一下吧。”
“我很冷静！”
“不急，我们还有一个电影的拍摄周期，你慢慢想，想清楚，你今天关心我我很高兴，但我想你也带了一点这里面的情绪在，今天我们不适合做承诺做决定。”
“我不想你冲动之下许给我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我接受不了你第二次的愚弄和抛弃了，所以我们都再想想吧。”
皇甫繁光背对着大露台，她说完这句话，彼时天空刚好一道闪电骤现，安静的一闪而过，却在夜幕中划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就恰似白权熙此时的心境。
皇甫繁光回头看了一眼，又是一道闪电炸开，这次伴着轰隆巨响。
“今晚恐怕是要下雨了，也很晚了，楼下有客房，在这里凑合一晚吧。”
手中的香烟燃尽，皇甫繁光轻叹一声丢掉烟头伸手把她扶起来，“去休息吧。”
对面就是皇甫繁光的卧室，她站起身来要走，白权熙的手却死死抓着不放。
“我不想等了。”
皇甫繁光听到了身后来自白权熙发颤的声音，压抑着将要破笼而出的情绪猛兽，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逐渐增加。
“我已经等了三年了，求你……不要让我等了。”
外面的闪电接踵而至不愿停歇，借着这时隐时现的银白色光亮，皇甫繁光微微挑眉，凑近了白权熙一些。
她的脸色很白很白，眼睛又很红带着一丝哀求，鼻梁上挂着一行将落不落的清泪，因为腿麻住了动的那一下而微微蹙着眉，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不……应该是像极了她们那部网剧中的白乐，她饰演的白乐在剧中就有过这个片段，简直……一模一样。
皇甫繁光心头微震，好像刚刚拼凑起来的心还没来得及黏合就被再次摔碎了。
是啊，她在做导演前也是一名演员啊，也曾经是拿过专业第一的优秀学生，她的演技最是自然，最能融入生活啊。
愠色爬上眉梢，皇甫繁光一把甩开她的手，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换上了一副凌厉厌恶的样子，像是同台飙戏一般。
“你真的够了白权熙，从见面到现在我有为难过你吗？比起你现在的讨好，这幅假惺惺的样子刚让我恶心。”
“我知道你和影视大楼的协议，倒不如你直接跟我说实话嘛，我是喜欢你是放不下你，你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来哄骗我了，直接点，干脆拿你自己来跟我做交易好了。”
白权熙愣在原地，脚上的不适感愈来愈强，万蚁蚀骨一般，让她指尖发抖，难以自控。
她有点听不清皇甫繁光的意思。
“从大学期间你就是这个脾性，你眼里只有你的艺术和创作，我了解啊，把你给我，我帮你搞定和总部影视大楼的约定让你有足够的创作自由怎么样？”
“你不是早就怀疑我和许阅微就是这种不正当交易吗，那我今天给你这个机会怎么样？”
“……你，说什么？”白权熙微微张嘴，被外面的雷声震的耳朵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皇甫繁光露出讽刺的眼神，冷笑着：“白导不是最会为了作品讨巧卖乖吗？之前为了拿到合同不惜送上门去把自己置于险境，怎么到了我这里又这幅样子了？难道我还比不上方礼？”
“……你再说一遍！”白权熙终于听清了，咬牙切齿的挤出来这句话，双眸猩红，攥紧了拳头，眼泪汹涌着，内心咆哮着在跟理智做斗争。
见她这幅样子，皇甫繁光不动声色的捏紧了手指，打算再加码，干脆伸手去拽她，把她逼到墙角里开始上手去扒她的衣服。
“不要！你做什么？！”皇甫繁光的力气出奇的大，白权熙看着眼前近乎疯癫的皇甫繁光大惊失色，一瞬间失去了反抗力。
“皇甫繁光你疯了吗！”
“你那些作品我都看过了，人性的扭曲和挣扎……拍的真好啊。白导向来不是玩弄人心的好手吗？我不需要，我明白我都懂，来啊，脱啊，让我看看你为艺术献身的精神呐！”
“你混蛋！”白权熙自卫意识回笼，在外套被脱掉T恤也被扯烂一半的时候终于接受了这个残忍的真相，嘶吼一声，一拳挥了出去。
皇甫繁光猝不及防，拳头直接照着她的脸挥来，她没有反应的时间下意识偏头，拳头结结实实的落到了她的嘴角处，一声闷哼，瞬间袭来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
失去光明的片刻，听觉被无限放大，她清楚的听到了白权熙巨大的情绪起伏声，甚至牙关打颤的声音，以及自己终于恢复过来的心跳声。
视线慢慢恢复，白权熙连忙捡起自己的外套颤抖着手捂住自己，看向她的眼神有愤怒，害怕，和难以置信，最后都化作了绝望和妥协。
她收回视线，低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只是手抖的实在厉害，好一会儿才理好拉上拉链，然后一言不发，带着细不可察的抽泣声夺步而去。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雷声中，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落下。
皇甫繁光抹着泪，脱力的瘫倒在椅子上，嘴角终于有了一丝会心的笑，那颗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她动手了，她真的动手了。
动手了好啊，不是演戏了，不是再回来骗自己了，可以试试了吧？
她半哄着自己，不知道算不算是喜极而泣，她也哭了起来，很小声，在落雨的声音里被淹没。
她不确定白权熙是不是来演戏来骗她，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了，只能这样。
片刻后，楼梯上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皇甫繁光猛然抬头慌了一瞬。
这个时间是唐果回来了？还是保镖听到动静上来了，不……刚才白权熙走，好像没有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但她抱着最坏的打算和猜想，摸起了桌子上的红酒瓶，已经开始防备了。
在她期盼的注视下，白权熙缓缓出现，脸上已经没有泪了，情绪似乎也平稳了，只是眼神……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
“皇甫繁光。”重逢以来，这是白权熙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她平静的可怕，声音也很沉：“如果世界末日要来了，在这最后一天，你想做什么？”
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